此刻,虚无的死海上,细密的黑雨变小了很多很多,却依旧没有停下、绵延不断。
“滴答——”
芽衣依旧与莫奈一同撑着血红色的油纸伞,静静地听着细雨从伞上滴落的声音。
她看了一眼天边那一轮漆黑的大日,又看了看身旁的莫奈。
然后,芽衣模仿着莫奈刚刚的语气,对着铁尔南说。
“曾有人这么对我说……”
“每一场雨都是苍天对世界的怜悯。”
“雨露是神明的眼泪,因人世的悲伤而淌下。但正因为它们还会落下,代表众神尚未对这个世界失去希望。”
“所以……这场雨,持续多久了?”
芽衣的故乡——出云时有雷雨。
每当高天原的祸神为出云带来灾难时,总有雷雨降下,芽衣也会变得忧心忡忡。
这时,总会有个自认为是被神明选中的救世主、某个中二少年安慰着她。
是谁呢?好难猜呀。
铁尔南伸出一只手,用苍老褶皱的手掌接住从高天落下的漆黑雨水。
光锥——《雨一直下》。
“曾经,我也期待着这场雨会在某一天停息。就这样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到最后,我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也许是几十年,也许是几百年,也许更久……直到希望散去,这场雨,依旧没有迎来终点。”
“看来,你口中的神明并不存在。”
莫奈摇了摇头,看向面前那片寂静无声的汪洋大海。
“求神不如求己。”
“如果神明并不存在,那我们就以人类之躯行神明之事。”
莫奈指着那些已经消散的血罪灵曾经的所在,重复着刚刚的话语。
“巡猎的死志,直至生命终结也不会平息。但,那些亡魂已经被我引渡了。”
“他们生前都是英雄,死后,『再也不会』沦为虚无的傀儡。”
身为黄泉的守望者、俄尔刻龙忘川河畔的忘川守,海洛伊丝对那些血罪灵和笼罩死海的大雨再熟悉不过了。
正是因为要超度死海里的那些血罪灵,海洛伊丝的颜色才会逐渐消散。
而现在,海洛伊丝如是说。
“等亡者的遗憾悉数平息,天就会放晴了。”
“铁尔南,你看——海面上的影子,已经全部消散了。”
铁尔南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有些疑惑。
“可是,雨……依旧没有停下。”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呢?”
苍老的身体让他行动迟缓。
铁尔南踉踉跄跄地环顾四周,将死海边的景象尽收眼底。
他发现这片死海,除了他,只有他面前这三个活生生的人类了。
"When you have eliminated all which is impossible, then whatever remains, however improbable, must be the truth."
“当你排除了所有其他的不可能,无论剩下来的是什么,无论它有多么不可思议,那个结果,一定就是真相。”——福尔摩斯
“这场雨,为什么选中了我呢?”
莫奈叹息一声,道:“或许,是有人的遗憾还没有平息吧。”
生前的铁尔南,守望着逝者。
死后的铁尔南,化作血罪灵,重复着生前的他守望和引渡亡魂的行为。
终于,铁尔南的执念已经了然。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原本苍老的褶皱已经消失不见了。目光所及之处,不过是一道漆黑的影子罢了。
“这样啊,原来……我已经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