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后来又在说什么,我已经听不到了,右手上传来了钻心的疼痛感,我想大声哀嚎着痛哭,可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寂静的涕泪横流。
“明熙!”
正在与亚索说话的卡尔玛察觉到了我的异常,她抛下正说着话的亚索,来到我的身边,查看我的状态。
等她捧起我的右手时,我才看到,我的手像一团烂肉一样,当卡尔玛提着我的手臂想要查看伤势时,那团烂肉软趴趴的滑落。
骨肉分离。
空荡荡的手腕上,仅留下了一个腐烂的圆型伤口。
我的右手,也离我而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关注你......”
卡尔玛又在自责了,可这怎么能怪她呢?
我用完好的左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为她拭去眼角那还未流淌下的泪珠,无声的安慰她。
卡尔玛再次施展魔法,为我减轻了伤痛。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内心太过痛苦的缘故,这次她的魔法,好像没有上次灵验了。
我的疼痛感,只是稍微减轻了一些,到达了我堪堪能忍受的地步。
亚索来到我们身边,犹豫着问道:“她......看起来不太好。”
卡尔玛叹了口气,不欲多说,我知道,她在顾及我。
每一次提起过往,都无异于将我的伤口撕裂。
亚索也没有多问,默默烤着鱼,半晌才叹息的说了一句:
“天下万般兵刃,唯有过往最伤人。”
我看到,亚索烤鱼的方式,与永恩如出一辙,恍惚间,我又回到了从前。
我安静的在溪边剖鱼洗鱼,永恩则拿着剑削着一根笔直的木棍......
恍恍惚惚中,我沉睡了过去。
梦里,我一直在剖鱼,可是我所在的地方,是海鲜市场,我家摊位的鱼是早上爸爸和我刚刚从船上卸下来的,大大小小的有好多好多条,怎么也剖不完,爸爸还在催促,急的我满头大汗,可是越急,手里的动作就越慢。
永恩将手中笔直的木棍抛在一旁,然后拢了一下他的衣摆,便坐在了我的旁边,从我手里拿过剖鱼刀,告诉我:“刀不是这么用的......”
我望向他的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在我眼前越来越模糊,口中的话语也慢慢听不清了......
“你也会疾风剑法!”
紧接着,是一阵剑刃碰撞的声音......
泪水模糊中,我睁开了眼。
今晚的不速之客,可真是多啊......
白发的瑞文,用着一把短剑,架在了亚索的脖子上,他的疾风剑已经被击落到一旁的地上。
“明熙,我来找卡尔玛,还有这个是谁啊?怎么一看见我就动手?”
瑞文说着,一手拖着亚索向我走来。
我环视四周,没有看见卡尔玛,此刻已经快到黎明,她习惯早起,最近又要照顾我,可能提前去周围找食物了吧。
见我摇头,瑞文放开了亚索,说道:“我不会伤害她,别再动手了。”
亚索却没有放松警惕,而是立刻拿上自己的剑,谨慎的盯着瑞文,仿佛只要她一有异动,立刻就会出手。
瑞文见他不再动手,就不再理会他,而是看向了我。
我精神萎靡,靠着大树瘫坐,不停的用力喘气,瑞文细心的询问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舒服。
可我说不出口,也几乎写不了字了,她又开始张罗着给我清洗伤口,准备削掉我手腕上的烂肉,然后敷药。
我摇头表示拒绝,她便有些着急:“可是不管伤口的话,毒会一直向上蔓延,再过一段时间,你的胳膊就也掉了!”
“别折腾她了。”
卡尔玛的声音响起。
她终于回来了,我也终于松了口气,实际上,我对瑞文仍然有恨,可是要说恨到想杀了她,也不至于,她毕竟还救过我,但是感激?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感谢一个杀我姐妹的恶魔。
这种复杂的情绪,让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对于她的关心与照顾,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卡尔玛的归来,让我脱离了这种不知所措,也让我的身体少受到一些折腾 。
“她的身体内部已经被完全破坏,一旦切掉腐肉,连愈合伤口都做不到。只会徒增她的痛苦。”
瑞文的目光黯淡了下来:“真的.....”
“是的。”
她们说的隐晦,但是我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不用瞒着我的啊,我都知道。
瑞文想问,是不是真的治不好了。
卡尔玛回答是的,我就快要死了。
这没什么的,真的。
从前我特别怕死,为了活着,抛弃一切做人的尊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
可是当那些重要的人全部离我而去之后,我觉得,死亡其实是个好东西,他可以让我逃避一切,忘记一切。
卡尔玛抱着我坐在篝火边,示意亚索和瑞文也坐下,才问道:“瑞文,听说你来找我。”
瑞文脸上的悲哀还没有褪去,她拿出了那把短剑。
当那把短剑完全呈现在我的面前时,我才发现,那根本不是短剑,而是瑞文的符文大剑,只是它碎掉了。
瑞文将碎的只剩短短一截的短刀呈在卡尔玛面前,问道:“您能......毁掉上面的符文吗?”
卡尔玛摇了摇头,道:“我的魔法,是因保护和净化而生的。我无法摧毁任何一件兵器。”瑞文失望的收回了剑。
亚索却突然开口道:“我们村里有人能摧毁符文,但是......”
他脸上突然带上了诡异的笑容,说道:“那是我们村的长老,可是前几天,被疾风剑法杀死,这件事你知道吗?会疾风剑法的女人?”
瑞文猛然转头,看向亚索,嘴唇哆嗦着说道:“他.....死了?我......我不知道......”
亚索像是早有准备,他突然暴起,剑锋直指瑞文:“我就知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