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喜欢,本王可在玉壶天外的湖泊上种上一大片莲花,等夏天一到,绿水如镜,红裳斜影,你推开窗便能见到。”
“多谢王爷美意。”白滢淡淡答道,并未当真。
彰华换个话题,“素闻战国西子乃六月荷花神的凡身,而今本王能与南翎的西子共享莲羹,此等美事,哪怕是吴王在世,恐怕也要羡煞我彰华。”
白滢的手齐放在腿上,轻轻别头,听着窗外的寒风细雨,“请王爷莫将我比作西子。馆娃魂散碧云沉,化作双莲寄恨深。千载不偿连理愿,一枝空有合欢心。任凭馆娃宫再怎么富丽堂皇,作为女子若不能与相爱之人长相厮守,就算委身帝王身旁,也不过行尸走肉罢了。”
“你为何觉得西子是行尸走肉?”彰华亦然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茶壶倒下,“叮当”的滴水声在厢房里清晰回荡,他宛如置身于浅浅的泉水前端,静静地享受时光的流淌。
“难道不是么?置身于一座美丽的牢笼,失去自由与人格,这样的尊贵与舒适,不过是一道枷锁罢了,再多也无用。”她回望进彰华那深沉的眼眸,她亦叹息着,似乎在为西子的身不由己而同情,又仿佛在为自己的无可奈何而伤感。
“可本王却觉得西子是幸运的。”他轻轻放下茶壶,双手交叉地置于桌上,目光平静,宛如秋夜里明净的天空,似乎要将白滢涵盖在眼底。
“哦?”她屏息凝视,这是她醒来后,听得最认真的一次。
“女子最大的愿景就是能得一生一世一双人。然西子最心仪的范蠡,却为了家国大业,为了似锦前程将爱人送至敌国帝王身旁,若换了你是西子,你还会喜欢这样的男人么?” 白滢沉思后,笃定摇摇头。
彰华淡淡一笑,继而道:“但西子一进吴宫,吴王为博美人一笑,可谓用尽心思不说,还为了她忤逆伍子胥,伤寒吴国大臣的心,这样一个为了自己可以背叛全世界的男人,西子未必不会动容。至于西子助越王完成复国大计后,与范蠡一同在莲池泛舟消失于世间,也不过是远古典故罢了,用来哄骗后人可以,但做不得真。”
“如此说来,王爷是更羡慕那吴王,而不是为了家国大爷割舍儿女私情的范蠡?”白滢像受到引导一般,问了彰华喜欢听到的问题。
“本王无需羡慕夫差,佳人在侧,且滢滢之前与本王心意相通,你迟早会是本王的人。” 彰华口中的理所应当与眼中的占有之态,令白滢心下一紧,你我仅仅有媒妁之言,连文定之喜都没有,你却能说得心安理得,当真是皇家儿郎,与生俱来的上位者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但接下来的话令她心间涌起一阵暖意。
“范蠡身为男子,却将自己的前程寄托在一个柔弱的女人身上,什么家国大业,即便天大的理由都不是将爱人拱手相让的借口,我彰华,最看不起这样的男人。”
白滢随口反问,“那王爷,倘若你是西子,你会跟一个毁她家国,辱她同胞的敌国帝王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