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柚赶紧灭了手心的蓝火苗,悄悄的,掩面溜入巷子中。
这一幕,恰恰被路边茶摊中一悠闲饮茶的男子尽收眼底。
那男子身着淡蓝色广袖长袍,束着士卿的发髻,眉宇间的透着淡淡的英气,看着那小乞丐弯着腰逃跑的猥琐样,他的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脸颊浮现一个淡淡的酒窝。
他,是见过姜柚的。
不管姜柚乔装打扮成什么模样,他总能一眼识破。
无他,只因姜柚的易容术在他眼里太低级了,也就只能骗骗姜榆罔那个笨蛋。
“老板,结账!”只见男子将一个碎银子放在茶壶边,负手怡然而去。
“客官,钱给多了!”店小二冲着男子的背影喊去,男子举起手,在空中随意摆了摆。
大概是哪个富家子弟吧?店小二猜想,这战乱年头,百姓的日子都拮据得很,真是难得收到这么多小费。
小二将银子举起,在阳光下看了看,笑盈盈地揣进口袋,这个月家里的伙食都有着落了。
小巷里,姜柚正忙着躲进柴堆里,她打算等巡逻的神农士兵走了再出来觅食,先舒服睡一觉再说。
这时,一个淡蓝色身影悄然无声地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搬柴。
姜柚的动作僵住了,心中警铃大作,是谁?难道是姜榆罔?
她不可置信地慢慢转过头,脸上已经酝酿出了委屈的表情,泫然欲泣地看向男子。
所有欲流未流的眼泪,在见到男子那张英俊的脸庞时,瞬间化为惊喜。
“蚩尤!是你啊!真的是你啊!”
“嘘......”男子笑着制止姜柚的鬼吼鬼叫,“你想昭告天下,九黎族世子蚩尤在姜水出没吗?”
姜柚笑了,调皮地吐吐舌头,望了望巷子口,还好神农士兵们没听见,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以你的身份在姜水多危险啊!”
蚩尤笑了,“我听说,有个痴情女子,居然为了我逃婚,所以我就特意来姜水找她咯。”
“胡说!谁是为了你啊!自作多情!哼。”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逃婚啊?”蚩尤弯下腰,视线与姜柚平齐,直视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我.....我......我干嘛告诉你啊。我饿了,我要吃烧鹅。”姜柚一副理直气壮要求别人请客的样子,又把蚩尤逗笑了。
“走吧。”蚩尤说着转身而去,姜柚美滋滋地迈着小碎步跟上。
一个废弃的姜水码头边,一个俊逸出尘的男子和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坐在水边的草地上。
夜色已深,天空中挂着繁星点点,水面波光粼粼,脚边放着诱人的烧鸡、烧鹅、鸭脖、猪脚......全部都是姜柚的最爱,还有两大壶清酒。
其中一壶已经喝干了,酒瓶咕噜噜滚到一边草丛中。
姜柚咬一口烧鸡腿,喝一口清酒,满嘴的油腻,但又开心地朝着蚩尤傻笑。
蚩尤慢悠悠的抿一口酒,故作忧愁的说,“我怕是遇到了一个傻子吧?怎么一个劲儿只顾着傻笑。”
“开心嘛~有酒有肉的日子太幸福了。”姜柚感叹到。
“那你回神农山呗,想喝多贵的酒都有,想吃什么肉姜榆罔都能变戏法似的找给你吃。”
姜柚摇了摇头,“我不回去,不想回去。”
蚩尤了然地点了点头,姜柚的处境,他完全理解。
姜柚是神农最小的公主,老神农王逝世之后,姜榆罔继位,虽然姜榆罔也疼爱小妹,但是,不可避免的,姜柚终将成为姜榆罔的政治筹码。
“见过你未婚夫没有,听说是大荒百年一遇的美男子。”蚩尤打趣道。
“没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可以赏心悦目啊,比如我看着你就很下饭。当然,我是说穿华服的你,不包括现在这穷酸样儿”
姜柚翻了个白眼,继续专心致志啃烧鸡,越啃越气愤。
“你慢点儿吃,又没人跟你抢。”蚩尤看着姜柚那副穷凶极恶吃东西的样子,满脸尽是嫌弃。
啃着啃着,姜柚“哇”的一声就哭了。
蚩尤心咯噔一声,愣住了。
“其实我很清楚,姜榆罔那个大坏蛋,最终还是会把我抓回去的,我还是要嫁给那个叫伯荼的人,永远关在有熊的宫殿里,直到死去。呜呜呜…”
姜柚的脸上,泪水、油腻、泥巴全都杂糅在一起,哭着哭着还流下两条鼻涕。
她摸了摸腰间,突然想起自己腰间没有挂手帕,抓起袖子想擦鼻涕,又觉得自己衣服的袖子太脏太恶心了。
于是,她趁着蚩尤仰脖子喝酒没注意的时候,把头埋入他的臂弯,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把眼泪和鼻涕蹭在了他衣服上,淡蓝色的宽袖上留下了尴尬的污渍。
蚩尤放在酒杯,隐忍着怒气,道:“姜柚!虽然认识你多年,但我们的交情好像没有深到这个地步吧?我出门也没带几套衣服,你帮我洗吗?”
姜柚继续低头啃烧鸡,佯装没有听见,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