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凛随李定烈登上天门关瓮城墙。
城墙两侧崖壁矗立,举目远望,可以看到武戎驻扎在山坳里的半边军营。
崖壁形成的夹道仅可并行五六匹战马,若非这天险屏障使得敌军无法大举进攻,以两军兵力之悬殊,怕这边城早就破了。
“李将军,城中还有多少守军?”
“不足七千,伤兵有一千多人。”
闻言,涂凛十分震惊,“其余两万多人全部战死?”
“不是,雁回隘和北风口先遭到攻击,我各调去五千兵马。”
李定烈一拳捶在城墙上,“没想到拓达罕......声东击西,天门关外陈兵十万。”
瀚北地广,共四处关隘,五万兵力闲时尚可,可战时实是强为无米之炊。
“最近的援军何时能到?”
李定烈沉默一瞬,神情变得更加凝重,“最快也得是四日后了,只怕天门关撑不到那时候了!”
而瀚南回防的三万人,距此还有一千五百余里,不计辎重日夜急行也得十日才能到达。
在他看来,涂凛这几十人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
涂凛盯着武戎半边大营思索半刻,将自己的计划告诉李定烈。
李定烈后退三步,不可置信的看着涂凛,被经年风沙吹的干枯僵硬的脸上出现一丝皲裂。
“涂指挥使,你这可是去送死啊!”
眼前这个年轻人让李定烈深感惭愧,只闻他在京都为人残暴行事狠辣,自己对他颇为不屑,没想到是自己偏信谣言失了判断。
涂凛脸上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虽这笑看着苦涩,但出现在他脸上也委实难得了。
旋即,神情变得决然,“机会只在须臾,必须趁此一搏,送死等死都是死,既然都是死不如死的痛快一些!”
李定烈微微偏了下头,这风沙太大,吹的他眼睛生疼,还进了沙子,暗自唾骂自己真是不小心。
他守着这边城十三年了,从一个陪戎副尉到如今的瀚北大将军,大大小小的仗打了无数次,第一次有非军中之人请战送死。
他的心明明已被这瀚北的风雪吹凉了,血也被战场的厮杀浸泡冰冷了,现在竟也感慨起来......
修整了两个时辰,暮色渐袭大地。
边城守军粮草一向紧缺,大战之后城中吃用更是匮乏。
刺史刘保平同府衙杂役东拼西凑,准备了够五十人吃的胡椒汤面。
吃完汤面身上暖和,疲乏也跟着缓解不少,死之前倒也吃的饱穿的暖,不用做个饿死鬼!
五十名司卫昂然挺立,等待涂凛最后的命令。
临行之前,饮酒送别。
连战三日,城中酒水早就征来投掷火烧敌人了,李定烈令人寻遍全城,只找到一小坛酒。
这一坛酒哪够五十人饮。
涂凛四顾,城墙内侧有储水工事,山壁融雪正滴答流淌,将酒倒入冰碴残存的浅渠里,众司卫取水而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