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意承!”陈美故作声势地喝斥一声,“你自己不想好,还把德鹏带坏子。”
郝敏哲也掏出香烟,又打了一圈,说,“陈美好过劲啰,把个赵意承管的紧紧的。” 他与赵意承的烟都是最贵的芜湖牌的。
陈吉说,“阳德鹏,你不要抽。”
阳德鹏微笑着哄她,“抽耍烟,一颗,不要紧。”
“我是对他好欸,为他身体健康,才不让他抽烟。”陈美说,又笑,“再说,你们都不会过日子,抽烟抽的不是钱哪?”
赵意承酒喝得尽兴,话更加多,“我哪不可怜啦,港起来都是眼睛水,财政大权你掌握着,钱都是你捏着,一年到头,搞得我荷包里都是布靠着布。”赵意承把筷子合并到捏着香烟的左手上,扭转身子,右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把口袋翻成底朝天,果然,只有两层布靠在一起。
“不要丑!”陈美笑喷了,“你小点声吧,叫人家听到了,还以为你家里趁着万贯家财,让我捏着哩。你的钱都进了你的嘴、进了你的肚子,我的钱收着,都用在你们赵家了。”
“过年嘛,”德鹏和事佬的口气,“你就放点权,给大哥点自由,你看妈都抽上了,我们陪着妈喜庆喜庆啊。”
陈美说,“还是德鹏会说话,我们大家都要向你学习,除了郝敏哲。”
“我怎么把你得罪了?你不管什么事都不忘记我。”郝敏哲说。
“哎呀大姐不敢当,”德鹏憋着笑,“大姐,别这么厉害,对我姐夫温柔点。”
“是怪厉害的。”赵意承笑眯眯地点头。
陈美笑的嘿嘿的,冲赵意承,“滚你的!我给你当免费老妈子和保管,你还不知足!”
陈吉妈赶紧说,“她哪,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不让,心比那个都慈。”丰芳如接着补充,“这是真的。”
“就是管我姐夫管得有点严。”德鹏笑。
“我看你三个鸡蛋炖一酒杯子,老咯咯的,还敢讲我?别忘记,我是老大姐吔,要注意辈分。”陈美跟德鹏说,“不过,好像我确实是没有陈吉那么温柔欸。”
“我看陈吉有厉害的苗头,怪不得呢,随你。”德鹏说。
“搞错了吧,怎么可能?”陈美咯咯咯笑,“芳如,陈吉,我,我们三个是天底下最温柔最贤惠的大美女。”
“对,这话完全正确,”德鹏端起自己的甜酒杯,“来,让我们三位有福气的男士敬三位最温柔最贤惠最美丽的女士。”
赵意承晃了晃酒瓶,里面还剩最后一点酒,说,“这酒瓶底子就不给你们了,我喝。”
郝敏哲说,“老迷信,我就喜欢生女儿,给我。”
陈美一把抢过来,冲郝敏哲,“不给你!”
德鹏看得稀里糊涂,“什么意思?在我们家,酒瓶底是福根,都留给最尊敬的人,长辈喝的。”
“啊,在你们家是这个说法啊?” 陈美说,“我们不是这样讲的。我们这里说,喝酒瓶底,生女儿。”
丰芳如说,“北方人对喝酒的态度真是不同。”
陈吉说,“这就是南北文化差异,一个是劝着快快喝完,对酒的向往,一个是留着不愿意喝,对酒的抗拒。”
陈美说,“那你们都别抢,给赵意承,不管是生女儿,还是福根,他都喜欢,只要有酒就好。”
“蛮好的,蛮好的。”赵意承点头认可他老婆。
陈吉妈看几个年青人都喝的有点多,说,“算了吧,我本来就生的都是女儿,又讲是福根,就给我喝了。”指指郝敏哲他们,“你们多吃菜。”
郝敏哲说,“我不吃菜了,搞一点点饭,酒多了,不搞点饭压压,等一下子酒要上来。”丰芳如帮他盛了一勺饭,他几大口吃完,双手夹着筷子端着空碗亮给大家,“陈美家姆妈,赵意承,陈美,阳德鹏,”他没有叫陈吉的名字,只是下巴一台,冲陈吉示意了一下,“你们慢吃嘞。”
“哦,你吃好啦?”陈吉妈说。
“嗯。”郝敏哲站起来要把自己的碗筷送进厨房,陈吉妈陈美都说,“搁这里,搁这里。”郝敏哲方放下碗和筷子,离开桌子。
“我不慢吃了,我早吃不下去了。”陈吉和丰芳如也站起来,丰芳如说,“陈美家姆妈,你们慢吃。”
“打两把呗。”郝敏哲双手捧着热水杯提议。
陈美说,“今天不能打了,一下还要到他个奶奶家去一趟,我去了意思意思马上回来,我实在吃不下了,赵意承要在那边多喝一下子。”
“吆嗬,太阳从西边出来咂,头一回听你讲不打麻将。”丰芳如说。
“噢,有什么奇怪呢?今天晚上看春晚,明天初一晚上,我们打。一坐下来就不是打两把的事,要打就打个天昏地暗,两天两夜。”陈美说。
“你一旦上了场,屁股坐下来,手摸到了麻将,你就不是你了,打两个风二十个风都下不来。”赵意承说。
陈美说,“小郝说我还差不多,他是外来的女婿,你个丰芳如,还有赵意承,都是我这边的人唻,怎么胳膊肘朝外拐,跟郝敏哲一个腔调?”
郝敏哲又狞笑瞪着陈美,丰芳如只顾抿嘴笑。
德鹏说,“今天不打时间长,就打两把玩玩,娱乐娱乐。”
“好吧,我快去快回,舍命陪君子,陪你玩玩就玩玩。提前讲好了,把钱先拿出来,搁桌子上,一把一付,不要最后输了耍赖,不付钱呀。”
陈美说完,抱起赵春往她公婆家去。
郝敏哲说,“你那个赵春,你就不能让他爸爸抱吗?你非要自己抱?”
“你没看到他在忙啊?他一个手拿茶杯子,一个手要抽烟,他怎么抱?”陈美没好气地瞪了丈夫一眼。赵意承两手捧着茶杯,手指头里夹着根点着的香烟,咧着大嘴笑着,跟在她后面。
陈吉妈说,“她就是嘴上厉害,一天到晚说赵意承,事情不还是都是她自己做。”
陈美听不到屋里头的话,一路走一路用她那沙沙哑哑的嗓子唱着,“……我那万丈的雄心,从来没有消失过,纵使时光渐去依然执着,三百六十五里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