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窗前,史如歌伏案搔首而坐,望着广邈的夜空,星辰密布皓月悬于山头。史如歌心思细腻,除开夜间的蝉鸣虫叫,还有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传到她的耳朵。暗觉不妙的她,急忙关紧窗门,又吹熄了桌上的烛灯,作势在床上躺着。片刻,便有一人影于她窗前飘过,转瞬即逝。如此轻便快捷的脚步,她断定:这位夜行者是个女人!史如歌起身,定了定神,决定悄悄地跟着她。史如歌与她间隔一定的距离,史如歌看不到她的脸,但凭她的身段和走姿,史如歌觉得她像极了上次在碧螺江上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姝帘!于是,史如歌壮着胆,尾随她行至龚战的卧房前。她立于门前,在推开门的那一刹那,随性地瞟向史如歌藏身的那一方,而后又迅速收回视线。同时,她的唇角勾起了阴媚的笑容。也是这会,史如歌确信:她就是姝帘。史如歌紧紧跟踪着姝帘,直到她进入龚战卧房后消失不见。史如歌学着姝帘,走至西面木柜前拉开柜门扒开层层衣物按下那石扣按钮。史如歌下了铁制阶梯,随后便顺着倾斜的路一直朝前走。静谧的石道内,虽不见了姝帘的身影,但她并不害怕,她似乎有点印象:上次龚子期将她打昏,又将她带到了易浊风被囚禁的地牢,那时她虽昏迷着,但她依旧能感觉到那闷湿的石道散发的气息,就如现在一番。她想:姝帘说自己是易浊风的未婚妻,那么她是来这里救他的吧?走着,却不知走了多远,突然她驻足于一石阶处,至此,石阶的一边突然分出一条岔路,它似弓形般微微弯曲,却不知通往何方。史如歌立于原地,徘徊不前,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是继续朝前,还是走岔路?举棋不定之时,一阵汀雅的兰香伴着石道里漂浮的水珠侵入她的鼻孔,她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阴森地看着自己,警惕性的猛一回头,丈来远的地方,姝帘站在那,她横着双眼,仇视着她。“你的胆子好大,居然敢跟到这来!”史如歌没好气地应声,觉得她的话十分可笑:“你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她嘴角扬起优美的弧度,问:“那你进来做什么?”史如歌瞪她,反问:“那你又进来做什么?”“我来救人,救我未婚夫易浊风。”姝帘说到易浊风三字时,脸上浮现着醇美的笑容,而史如歌心中却泛着酸。她亦爱着他,她也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是很有分量的,可是,爱抵不过命,如今她已是龚子期的人,也即将成为展家名正言顺的少夫人。“我也是来救他的!”史如歌道。姝帘脸上荡过一丝诡异的笑容:“单凭你一个人就想将他救出?真是妄想。”史如歌不解姝帘的嘲笑,问道:“你不也是一个人吗?”姝帘道:“对。如果你愿意,那就信我一次,跟着我,我们一起去救他。这里机关重重,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答应吗?”史如歌昂起头,道:“可以啊!谁怕谁啊!”史如歌和姝帘眼前的两条路,直路倾斜直通牢底,而沿途的岔路便与藏有火仙葩草的那一石洞联通。两人选择走岔路。姝帘靓目睁圆,示意要史如歌走在前方,史如歌摇摇头,让她先行,自己则在后方防卫。顺着弯曲的地道,史如歌随姝帘慢步而进,快要抵至尽头,忽听一雷霆般的声响。随声一望,前方百来步远,一巨石脱离道顶凭空直下,横切石道,挡在路中央。两人怔于原地,这时,从不远处的洞穴连续传出轰轰响声,整个地下城,都在摇晃一番。姝帘两眼放直,逑视前方,似乎想到了什么,而单纯的史如歌却是一脸的惊异。姝帘道:“闯到这地下城的不止我们俩。”听姝帘一说,凌无邪的影子便在史如歌脑中一闪而过。凌无邪拿走了烬芙地图,是定于今晚行动。那他现在身在何处?这个姝帘为何不接应他?史如歌觉得这些蹊跷身后,一道乍光旋空劈下,触到两人头顶,它仿佛一把被摩擦得雪亮的狂刀,有着开天辟地之势,姝帘猛一回头,手中无数的银针似细雨般迎上那一道光!银针飞于半空,从光口穿插而过。瞬间,由近到远光线急速回缩,最终,消匿于丈来远外的拐角处。史如歌和姝帘匆忙返身追上前去,却又于拐角处滞住。此时,凌无邪塌坐在地,殷殷鲜血自他腹部如泉涌般汾出。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一手搀扶并紧握着竖插于地面的铁隆双锏兵器一手则紧紧地护住腹部,按压着伤口,试图抑制鲜血往外流。他的面容憔悴不堪唇角也是苍白无比,失血过多致使他整个人都没了血气。两女孩诧异惶恐。蹲下身,史如歌焦急问他:“凌叔叔,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是谁伤的你?”凌无邪微眯着眼虚弱地看着史如歌,一手指指向前方:“这条路的尽头,密闭的石门后有个宽阔的大洞,它本是火仙葩草的藏身之所。金戈和易浊风便被困在洞穴下的两条不同隧道中。”“金戈?!他怎么会在这?”“他是被楚绍龙和花隐带进来的!”姝帘冷瞟一眼凌无邪。凌无邪微微点头,告诉史如歌:“你师兄本与楚绍龙花隐一起来夺火仙葩草,而我从深牢救出易浊风后便摸着一条黑湿的溪道往外探究,不料中途被响声和强光牵引至此。”史如歌握住凌无邪捂住伤口的手,问:“凌叔叔,你们被展家父子发现了吗?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凌无邪微微喘息,道:“洞内设有九宫八卦阵,展家父子利用阵法,使洞室坍塌,我坠入八方隧道中的东南位隧道,不幸,展家父子便是从那着手,开放机关瓮中打鳖。”“那金戈和易浊风现在很危险啊!”史如歌十分担忧。“对。快去一一一想办法救一一他们一一一”凌无邪说话变得断断续续,他的嘴角慢慢地在洒溢着鲜血。史如歌直摇头,皱起细眉,不解地问他:“凌叔叔,那你怎么办?”“你们进去对付展家父子,我来抵抗要从这边过去的人。”“可是一一一你受伤了!”凌无邪的脸上绽开一丝笑容:“如果不这么做,那金戈和易浊风都难以逃脱,这是唯一的办法。”“可是一一”史如歌有些犹豫,因为凌无邪曾多次帮助她。姝帘一脸漠然,催促道:“那就这样了,我们走吧!”史如歌和姝帘三步并作两步,很快便走到了地道的尽头。她们眼前,一张坚固的石门紧紧闭塞,不留一丝缝隙。两人触摸着四周,却没有办法将门打开。“滴!”突来一声轻响,它打破沉寂。抬头张望着地道顶端,一滴鲜血慢慢滴落,紧接着,两滴三滴四滴而后,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史如歌面露惧,仰头,目光牢牢地盯着那血液滴出的地方。又是一声惊响。本如一张帷幕的石门,突然动辄,缓缓地向两边拉开。一张华美绝伦的脸映入她们脑子,他笑着,诡异地瞟过姝帘,却凝视着史如歌的双眼,道:“欢迎你来参观,宝贝。”龚子期阴森的语气洞顶滴下的鲜血,皆令史如歌惊怔。她抖了抖,开口问他:“你杀了谁?”“你说啦?”龚子期悠悠一问,史如歌惶恐,姝帘皱眉,漫不经心接道:“总不是金戈或易浊风吧?”龚子期摇了摇头,正视两人道:“他们还活着。”“那血怎么回事?”龚子期走到史如歌身边,他正想着要将她搂入怀中,史如歌极度反感他的行为,便慌着躲闪。姝帘不偏不倚,悠着问龚子期:“易浊风啦?”龚子期停下来,反问道:“你来救他?真的还是假的?”姝帘冷哼一气,道:“当然是真的!”龚子期冷笑:“送他进来的也是你。”姝帘恶瞪他,正道:“你少胡说,我今天来这里只是为了带他离开。”龚子期与姝帘的对话,令史如歌产生疑问,可是时间仓促,容不得她质问。只听得这时,有轰轰响声自他们脚下隐藏的石窖中发出,侧耳聆听,研细着声音发出的具体位置。突然,史如歌和姝帘不约而同地冲上前去,将站在室内正中央的龚子期重重一推!险些被推倒的龚子期眼中充满怒火,他上前,轻发出一掌将姝帘击退半丈远。又如狂兽般,一把揪起史如歌的衣裳将其抓到自己眼前,他的鼻尖触到了她的脸庞,他的面狰狞入骨。史如歌看得心颤,挣扎着要脱离他的魔爪,她怒斥:“你放开我!”龚子期发出阵阵恶笑,他慢悠悠地摸着她脸上的肌肤,又挑起她滑翘的下巴,瞪大眼道:“既然做了我的人,就该收敛自己的行为,这地方你不该来,你最好是自己给我滚出去。”姝帘露出惊讶的神,史如歌气得大气喘喘,她轻一口唾液,喷到他的脸,骂道:“龚子期,你放开我,我宁愿死也不会嫁给你,你这卑鄙小人!”“贱人!”龚子期松开她,一甩手,“啪”的一声响,他的一巴掌重重地打上史如歌的脸!史如歌扑倒在地,嘴角溢出鲜血。“回去我再收拾你!”龚子期一手指向地上的史如歌,怒道。“你凭什么打我?我杀了你!”不服输不示弱的史如歌站起身,使出迄今为止她所学到的所有武功用尽全力攻向他。比起龚子期,史如歌的武功差不了很多,但因龚子期有火仙葩草在手,可怜的史如歌还未靠近他的身体,就被他激发的内力震退!史如歌扑了个空,又被重重地摔倒在地,她坐在地上,望向龚子期,他惨烈的笑声在洞内激荡。龚子期再走近她,蹲下身,仔细端详着她。而她的眼神充满着对他的愤怨!龚子期摇了摇头,自问:“你何苦与我作对?”史如歌蔑视一笑,自答:“你可以去死了!”龚子期笑得阴森怪异,问:“你不是想知道从那顶部流下来的是谁的血吗?”龚子期说话的语气让史如歌感到刺骨的凉,同时也让一边的姝帘直了直身子。突然,龚子期一把揪起史如歌的长发,她被揪得剧痛,却无法反抗他,忍着,眼中涌出盈盈泪花。但听他道:“别怕,我会让你知道那是谁的血。”龚子期紧握手中的火仙葩草,大红的光芒散分成若干线体,自他五指间洒出。其中,八道最强的光体似悬剑般飞射而出,均匀地指向八方!顿时,整个石洞变得摇晃难平,无数沙石似雨般往下滴落!缓缓地,他们脚下的石层慢慢分裂,八条宽阔的地缝,似蜘蛛网般伸向各方。龚子期紧紧地揪着史如歌,纵身一跳,钻了下去。又是一条长长的隧道,黑暗又潮湿!这一条隧道不同于其他,它呈缓坡状往高处延伸。隧道中,易浊风攀附着石壁,此刻,空气中弥漫的微小水珠浸进他淤痕累累的皮肤,在这恶劣的环境下,他早已无力施功,再加这寒气的侵袭,身上彻骨的疼痛令他步履维艰。龚子期拉着史如歌犹如蝙蝠般在这黑暗的隧道中自由穿梭。很快,在临近顶端的位置,他们追上了易浊风。身后重物突至,易浊风猛一回头,快速反应,在分不清是敌是友的情况下,他习惯性地将承影剑拔出,瞬间,金点般的蓝光从剑上溢出,带来了片刻的明亮。这时,他看清了眼前的一切。易浊风眉头紧蹙,他感应到了龚子期带来的浓烈煞气,似乎这一次,前所未有。龚子期撇了撇嘴,将手中揪着的史如歌重重一推,她匍匐向前倒去,迎着易浊风的承影剑尖!龚子期的行为令他惊惶无措,便紧急落下剑,揽过她的腰身,抱住正要跌地的她。龚子期无比得意,凤眼眯似弯月牙,他专注于易浊风,而易浊风面部表情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