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时天已蒙蒙黑了,因为保持手撑在桌上支着头这个动作很久,我的手臂十分酸麻。环顾四周,师傅并不在房内,于是我拍了拍坐的有些发痛的腿,出门去找我师傅。小店里很安静,想必已经过了饭点。我坐了下来,不知该做些什么。其实我在竹林也时常不知该做些什么,我的生活似乎十分单薄,每日习武练剑,仔细想想,我的生命中除了高不离和师傅,竟没有旁人了。
“你醒啦。”伴随着很轻的脚步声,一只手出现在我眼前,将油灯拽过来了一些。
“嗯。”我应声。
“刚才有位绯衣公子交代说给您煎了药,还让我转告您他有要事,等他处理完就回来找您。”她的声音也是轻轻的,像是怕惊扰了我。
“唔,好,那我便在这里多住些时日吧。”我饮下一口茶水,闻到了淡淡的草药味,带着土腥味,是那个女子坐在了我身边。她随意地用手抵住了下巴,侧脸看向我,“公子从哪里来呀。”
“平城。”
“要到何处去?”
“不知。”
……
我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其实我很少与人聊天,所以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她提问我回答,但我也时刻注意着不会暴露自己的什么身份秘密。
在烛光的映照下她的脸柔和了下来,尽管两道剑眉还是看起来很凶。就像我所说的,她的五官平平,却有一种奇异的温柔、冷清、妩媚之感,尽管十分矛盾,却又十分和谐。讲话时她时不时露出笑意,即使是很简单的问答她也认真聆听,让我觉得很舒服。聊了一会儿,她去后厨给我端来了药碗,看着我喝下便又赶我回房,让我早些休息。
躺在床上,我毫无睡意,大概是因为下午睡了很久,又或许是药太过苦激得我睡意全无。翻来覆去了一会儿,我干脆提着剑上了屋顶,今夜月亮很大,却又毛毛的蒙着一层什么,有一种朦胧的美感,我突然又想起了明净。其实我不是很明白这种感觉是否叫思念,这种时不时的思念又是否是因为一见钟情。我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觉,或许可以用悬而未决来形容,又或许只是因为从没有接触过其他男性吧。我不懂,这种事也很难搞懂。作为一个感情淡薄的人,大部分时候我都知道这件事我应该做,而不是我觉得应该如何,感性这一面在我身上似乎很少体现。我只是知道,我大概是很想念他的,现在。
本身我心事重重,叠在一起像乱麻一样理也理不开,但想起他,让我在这个夜里突然感到有勇气去面对我接下来应该做的事,无论是什么。
尽管师傅说最近我不应太过操劳,但杀手联盟那边已经和我取得联系,约在三日后城郊的一个茶馆内聚头。
天色渐渐亮了,有阳光洒在地上,伴随着晨的寒意。不离已走了五日有余,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我起身拍了拍衣摆,下楼去了。小店还没开门,几个伙计忙里忙外的拾掇着,准备迎接客人,油烟气扑入我的鼻息,这是我以前很少经历的场面,要如何形容呢,带着烟火气息的热闹吧。老板娘执着扇子从楼梯上下来,发出噔噔噔轻快跳跃的声音,她柔声问着伙计收拾的怎么样了,话些家常,看见我站在大厅里,又问我想要吃些什么,都是一些散碎的话,可我感到很温暖,也许是因为很少有人会问我这样的话吧。
话间老板娘又让人给我送来了汤药,看着我饮下。我觉得她的眼神很温柔,但不是那种女子遇到心仪男子的温柔,让我觉得她很,嗯,或许我能用慈祥来形容她的话,虽然她并不到那个年纪。我的交际圈实在是太过狭隘,又是男子居多,所以没有体会过这种温暖,不过很舒服就是了。
“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她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白鸢,你呢。”
“妾身石可玉。”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好名字。”我赞叹道。
她又扯出一个温温柔柔的笑,点了点头去后厨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