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令人恐惧的黑暗之梦,终于暂时结束了。
也许,目击者先前都由于太过恐惧而忘记了那个毁灭整个魔法学院的怪物的具体相貌和他是如何到来的,只记得那是个黑色,长着黑色双翼和拿着好大一把镰刀的男青年。等雨停下后,他们便找不到他了,只发现一个晕倒的小女孩和一个照顾她的黑发青年。
这真是件令人惊心动魄的事啊,直到现在,他们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一切仍心有余悸。
特兰很心急,难道就没有一个目击者看清那个黑翼恶魔的相貌吗?他后悔和国王一起出去看维苏威火山举行的钻火圈表演了,也没想到连老师都不能冷静一下。难道他培养出的这些学生都是坐吃山空的吗?
他心急如焚地在办公室来回走。整个魔法学院都被烧成了灰烬,格里芬下令,利用魔法暂时做出他的办公室和学生宿舍,这种魔法仅能维持五天,在找出凶手的这五天期间内,任何人都不能离开这里。
特兰和小堕在第二天回到了这里,他们鬼魅般的突然出现令这些八卦无知的洛克们议论纷纷。有的人猜测他们是兄妹,有的人猜测他们是主仆,有的人猜测,他们背后的势力,一定是惊人地庞大。
特兰当时同意有约所谓的监护人小堕入住学生宿舍是有理由的。因为他当时感觉到了隐隐约约的黑暗气息,想留他在这里观察几天。难道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正是他妈?
他摇了摇头。没有证据,可是不能随便下定论的。更何况,既然已经把魔法学院变成了这样,为何还要冒着危险再回来呢?除非,他们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当时唯一有明确证明的那三位女生,也在思考着究竟该不该把真想告诉特兰。他们为此都集中到了冰芊的房间,而留下特兰和小堕在他们原来的房间。
少了桃子,这个房间顿时变得如死寂一般。
特兰坐在窗台前的桌子上,茫然地看着远处的天空。让人感到,那份深深的寂寞和凄凉。可惜,这一切也仍只是他们的臆想而已。
小堕坐在床上,看着看上去寂寞无助的特兰。
地狱中没有任何灵魂知道,撒旦究竟让他做了什么,竟让他显得比以往疲惫了许多。但他不能抱怨,只能接受。这就是地狱中地位的差别与撒旦对做错事的灵魂的惩罚吧。
撒旦没告诉他,为什么特兰在控制了他的灵魂后会晕倒,也不知道撒旦是用了什么方法令特兰苏醒过来的。他不能多问,撒旦的命令是绝对的。
但他似乎依稀记得,在那天没像其他人那样逃窜的,把他打倒在地的那个艾小爱。那副似乎什么都不畏惧的表情,是给他最深的印象。
正当他思考是,特兰突然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小堕一愣,接着跟了上去。他不知道特兰接下来要去哪,去做什么。但撒旦下令,一刻也不能离开她,如果是执行任务,也必须和她在一起。
特兰如幽灵般的在宿舍走廊中行走着,背后还跟着一个将近二十岁的男生,在别人看来,这一定非常怪吧。
他们来到留上,冰芊的房间。特兰站在门前看了一会儿,接着竟直接穿过那扇门,出现在三人面前。
“啊!……”冰芊直接尖叫起来。谁愿意看到一个没经过任何人允许,像幽灵一样突然从门穿进来的人呢?这种魔法本身就很少见,发生在她附近更是令她恐惧。
“胆小鬼。”艾小爱看着被吓得躲到了桌子下面的冰芊,不屑的说,“她不就是你们说的那个特兰吗?”
冰芊抱着头,弱弱的看清了突然闯进来的那个灰色身影,看清楚是特兰后,才欣慰地笑了一下。
桃子歪着头看着她,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便兴奋地抢着去开门。但打开门之后,却发现了表情冰冷得似乎能刺穿身体的小堕,又不满的把门重重扣上。
“让他进来。”特兰低着头,身体朝着冰芊与艾小爱这边。这句话听上去是对桃子一个人说的,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就像自言自语一样。
桃子愣了一下,眨了眨大眼睛,接着又十分不满地为小堕打开了门。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听特兰的话,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操控了一样。大概是……喜欢特兰才会听她的吧……
小堕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桃子在开门后也迅速和冰芊、艾小爱坐在了一起。门被小堕顺手带上。此时的局面,倒犹如二虎相斗——小堕站在特兰后面,两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都是那么冰冷,主仆的差别在这次事件后表现的尤为明显。
但仔细一看,还可以发现特兰的那份茫然;而她们三个坐在一排,冰芊紧张地看着她,桃子有些生气,而与他们相见还不到三天的艾小爱显得很淡然。
“喂,你们来干嘛?”艾小爱首先打破僵局。她的语气有点冷淡,还有点火爆。不知为什么,在与特兰对视时,就仿佛什么被牵引着。那种感觉很难描述,大概之后就是像什么丢失了一样。
特兰没回答,她只是低着头,用那种好听却完全听不出属于她年龄的那份稚嫩的声音问:“恐惧,是什么?”
恐惧?
“爸爸跟桃子说过,有那种很坏很坏的人来了,其他人的表现就是恐惧呢!”桃子举起手,兴奋地说。
冰芊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然后说:“恐惧……大概就是那天,洛克们四处乱逃的样子吧……”
特兰抬起头,看着唯一没发言的艾小爱。
艾小爱的眼神有些怪异。她从没听过恐惧这个词,她只记得爸爸对她说过,要成为与众不同的女孩,要有一样大家都没有的东西,和一样大家都有而她却没有的东西。
她能理解第一个条件,却无法理解第二个。
爸爸说,我已经完成了其中的一个条件了。但他没告诉我,是第一个,还是第二个。
“只要排除掉你没完成的,那么剩下一个就是你完成的。”
我想,像男生一样的女生,一定就是那个大家都没有的吧。
于是,我一直认为,我完成的是第一项。
“那恐惧,又是什么呢?”突然,一个声音在她的心中响起。
她无法形容这个声音是怎么样的,也无法回忆起这个声音究竟是怎样的,甚至无法判断出这是男声,还是女声。但,那种声音,就像在牵引着她,把她带到一个最美好的地方。那里真的很美,还有六个伙伴陪着她,虽然记不清,那六个伙伴的样子。
可为什么,我总感觉到,好像少了什么呢?
她的双瞳渐渐迷离,渐渐变得茫然。渐渐失去了意识,渐渐的……仿佛世界上什么都不存在,只剩下了她,与她的六位伙伴。
她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停止了一切,包括呼吸和心跳。
特兰轻轻地动了,她一步一步地往失魂落魄的艾小爱走去,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此时的两人,惊人地相似。
既不是外貌,也不是穿着,而是那份茫然。
如果说艾小爱的茫然是子体,那么特兰的茫然就是母体。
只有艾小爱坐着,特兰站起来才能与她平视。
渐渐地,艾小爱空洞无神的眼睛突然湿润了,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甚至,流到了鞋上。
特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沾着泪水的脸颊。
此时,她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恐惧,就是不愿承认,就是刻意掩蔽,就是不停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