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师徒二人一路出了江南地界,当即经淮南路转道河东,半月后便到了泰州地界。原来这老者本隐居于泰山之中,于一次外出之时遇到了举家遇难孤苦无依的同儿。老者将他带上泰山,潜心教他习文练武。几年过去,老者发现自家徒弟资质非凡,领悟极快,堪称奇才,更难得他甚为懂事,不到十岁便已能独立生活,自此老者便开始放心外出,起初只不过几日便即返回,自同儿及笄之后,老者更为放心,外出愈加频繁,往往一去便是月余。但老者高估了徒弟心性,少年久在山中,即便心性再为坚韧,独自一人之时也不免寂寞烦躁。此番下山,同儿见到外面花花世界,一路上欢呼雀跃,若非师父在侧,恐怕早如脱缰野马。他只道取得雪蚕锦之后,自家师父须得就近暂居,将这宝物研究一番方可。谁知老者一心赶路,于其中秘密毫不在意,任他旁敲侧击,只是不为所动。
二人回到居所,老者见徒弟闷闷不乐,早猜到所为何事,笑道:“同儿,下月初十,是为师一名老友六十寿诞之日,为师要带你一同前往,为这位老友祝寿,你可愿往?”
同儿只道此番又要回到过去那般枯燥的生活,谁知忽然柳暗花明,大喜之下连忙答应。他兴奋异常,自顾跑出屋外练起了武功。老者知他高兴,便任他玩闹放肆,只寻了个隐蔽之处,将那雪蚕锦仔细藏好。
次日,二人收拾停当,启程下山向西而行。同儿此番与当初乔装打扮之时的扮相截然不同,一身短打,腰间蟒带束身,足踏青云小靴,他本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又有这一身衣着相衬,端的是一名俊俏少年。老者看在眼里,只是微笑不语。师徒二人一路日行夜宿,行路颇快。行了近一月后,道路上黄土渐多,风沙不断,已是到了宁州地界。宁州地处边陲,当地之人习惯聚族而居。这里时常黄沙漫天,难以寻路,亏了老者事先打听清楚,师徒二人这才顺利寻到目的,只见目力所及之处是一处颇大的村落,地势平坦,打头一处庄院高门大墙,墙面朱红,门高约二丈,顶头处高挂着一个大大的“周”字牌匾。老者见到这处庄院,呵呵一笑,对徒儿说:“同儿,咱们到了,这便是为师那老友家。”
同儿见这庄园与众不同,回答道:“师父,这庄园当真气派非凡,想必您这老友亦是不俗之人。您一路上都不肯告诉同儿这老友是谁,如今都寻到人家居所了,难道还不肯教同儿知晓吗?”
“既已到此,当然要说与你知晓,我这老友姓周名无用,居于此地多年。其人武功高强,于我也不遑多让。不过他并非一般江湖人士,虽身负绝艺,却鲜为人知。”
“并非一般江湖中人?”
“我这老友自幼习武,后来带艺从军,将一身业艺全然献给了家国天下。他为人急公好义,颇得身边将士拥戴,一度也曾身居高位。只是因为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迫不得已离开庙堂,蛰居于此,是以在江湖中并无甚么名声。亦因如此,此番来贺寿的江湖人士想来也不会太多,如为师这般的江湖人士怕是凤毛麟角了。”
两人边说边走,来到了庄园门前,同儿上前叩门。不多时出来一个高大的庄丁,拱手道:“二位请了,不知二位要行何方便?若是来客,还请通个姓名,好教我前去禀报。”
老者笑道:“老夫乃是你家庄主旧友,得知他寿诞在即,特此前来祝寿,你速速前去通报,只须说是云河到此,你家主人自然知晓。”
庄丁听他说与自家庄主有旧,不敢怠慢,请二人稍候片刻,自己小跑着向庄内禀报去也。
片刻功夫,只听得一个洪钟一般的声音由远及近:“哈哈哈哈!云老弟远道而来,老哥失迎,赎罪则个。”
说着就见院门大开,一人大步流星走将出来。此人高七尺有余,身形健硕,紫色长袍裹身。往面上看时,虽已显老相,却是豹头环眼,脸色赤红,精神矍铄。见到师徒二人,立时开怀大笑:“多年不见,云河你风采依旧。分别二十余载,幸得今日再次相聚,为了我这乡野村夫要老弟奔波千里,老哥感激之余实觉罪过!这里谢过当面了!”说罢便要拱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