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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家大过天

说是野菜汤,那是真·野菜汤,除了野菜什么都没有。  喝完感觉肚子里全是水在晃悠。    原本还能用点黑馍馍压一压,现在黑馍馍被拿走了,只能空荡荡地任由它晃。  夏安无比后悔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把硬馍馍吃了。  唉,早就知道江来娣是那样的人,应该把东西先吃到肚子里再说的。    夏安垂头丧气,晃荡着一肚子清水跟父母下地。    “安安,你等等。”夏老爷子喊住她。  同时示意儿子媳妇先走。    江来娣有些不乐意地跟着老公向前,眼神却狠狠剜了一下夏安。    夏安懵逼,接收不出她眼神里的信号。  唉,管他呢,反正是恶意信号。  这江来娣也不知怎么回事,好像跟女儿有仇似的,而跟她这个大女儿尤其有仇。  搞得她连连在文章里黑了对方n天都不解气。    看着儿子和媳妇离开,夏老爷子才拉过大孙女,将一个黑馍馍按进她手心:“下地累,中途歇凉的时候吃点顶一顶。”    热乎乎的黑馍馍暖着掌心,夏安内心瞬间跟着暖了起来:“爷爷……”    如果说这个世界里谁对自己最好,就一定是这位夏老爷子了。    夏老爷子膝下有一子两女,最大的是个儿子,也就是夏安的爸爸,叫夏国兵。另外还有两个女儿,一个叫夏国红,一个叫夏国芳,都已经出嫁。  在崇尚多子多福的年代,他只让妻子生了三个,其中还有两个是女儿,算是难得的宠妻狂魔了。而生活中,他重男轻女也不严重。虽然对儿子孙子更看重些,但对女儿和孙女也不差。虽然每每为了家庭和谐,不太会当面跟江来娣翻脸,但事后都要给孙女们补偿些。  江来娣对大女儿最不友好,他也就对大孙女补偿得最多。    夏安的身体现在是十四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正是各方面发育的时候,对能量的需求很大。  人家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其实半大姑娘也一样。没看二十一世纪姑娘们青春期都圆鼓鼓的透着青春肥么?  1960年的原主夏安自然跟肥沾不了边,甚至,她很有可能就是活活饿死的。  反倒是如今的夏安,在这一个多月悄咪咪丰满了一些。    就连夏老爷子都看出来了:“别太累,能多吃就多吃点,都饿浮肿了。”    “……”  夏安摸着自己的脸笑得尴尬又不失礼貌。  才不是饿浮肿的!    夏安轻咳一声,赶紧拿了馍馍闪人。    走了一段,见江来娣等在那里。  而夏国兵已经走了。    “你爷是不是又偷塞给你东西了?”江来娣盯着夏安,眼神恨不得如探视器般将女儿从上到下探测一遍。    夏安下意识将手往后面一背,仰脖:“没有。”    于是,江来娣径直走过来拉她胳膊,强行将她手腕拽出,然后一根一根剥开她的手指,把里面的黑馍馍给掏了出来。  顺便露出嘲讽冷笑:“你就跟你奶一样,又笨又蠢。”  说完,冷哼一声,拿着黑馍馍离去。    夏安揉着红肿的手,在内心将江来娣骂了一百遍,然后发誓一千遍:今晚一定要在文里狠虐女主妈!虐虐虐!虐死她!    带着要在文里写死对方的阿Q精神,夏安恨恨下地。  唉,又是痛苦的一天。    今天的任务是割稻子。    夏安不是农村女孩,从来没做过农活,也就是爷爷奶奶在乡下,曾经跟着父母回去玩过。  割稻子什么的,她见过,却不会。  确切地说,地里的农活,她就没有会的……  所以,穿到这边后,少不得各种被骂。  还好原主也是个笨的,做事奇慢无比,以至于大家竟没发现前后有任何异样。  可怜夏安白天下地、晚上码字,还得接受江来娣那个神经病的打骂,日子简直是苦不堪言。短短一个月下来,已经长了浓重的黑眼圈,憔悴得让人不忍直视。    最可气的是,因为她不会干地里的活儿,只能在一旁先看着别人做,然后再依样画葫芦。种地这种事,现学现卖当然慢,别说跟庄稼老把式比,就算跟同龄姑娘比起来,也落后一大截……这让她直接只能拿半大孩子的工分。  为这,就算她妈打她,别人看着也情有可原。    毕竟在这个喂饱肚子大过天的年代,工分就是粮食。挣不到工分就等于赚不到自己的口粮,赚不到口粮就等于要吃别人的!  这可是要家人命的事。    在这个丫头贱如泥的时代,就算是很小的女孩都会被逼着最大限度干活,更不用说是夏安这个已经十四岁的大姑娘了。  也就是夏家家境不一般,若是换成普通人家,只怕夏安这样笨手笨脚的丫头早被打死了。    不过话说回来,夏家老爷子身份不同,即便是在这饥荒年月,都能按月领退休津贴和物资,还有出息的女儿女婿帮衬,家里人口又不多,日子应该很滋润才对。怎么江来娣还这么打孩子?    虽然大家也都重男轻女,但女儿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即便比不上儿子,却也还是疼的。但凡日子过得下去,谁舍得老打闺女啊!    这江来娣莫不是有病?  干活的间隙,众人坐在一起歇凉。那边江来娣不知为何又开始追着夏安打了,就有人不解。    “呵呵,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江来娣啊,心思就没在夏家。”有了解内情的大爷搂起衣襟扇风,笑得意味深长。    “啥意思啊?咋不在夏家呢?”  这个年代,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娘家不会再留你的碗筷,也不会再拿你当亲人。婚后再回娘家,也不过是偶尔来走动的亲戚,如此而已。    所以,女人们结婚后大都一门心思护婆家。不是女人们忘本,而是娘家压根就已经把她们当水泼出来了。    自古就有“出了嫁的女人,在婆家是外人,在娘家是客人”的说法。  说的就是女人婚后不可为外人道、却心照不宣的苦处——在婆家,只要有公婆在,就永远只是个外人;在娘家,从出嫁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只是偶尔上门的亲戚,甚至都不能多待、也不能多说,待久了嫂子弟媳会嫌,说多了嫂子弟媳更会嫌。就算是亲生父母,也已经一门心思只在儿孙身上,经营着自己代代相传的天伦之乐,哪里还会管已经嫁出去的人?    但,岁月流转,草木枯荣,公婆总有过世的时候,或者有分家的时候,那时候女人就可以当家做主,跟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拥有自己的小家了。而娘家那边,疏离却是永恒的。且,越到后来感情越淡。等到娘家父母过世,也就不存在娘“家”了。所以民间也有“父母在,家才在”的说法。    正因为如此,女人们权衡之后,都会选择把心思和精力放在婆家。  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可这江来娣却不一样。    那拿衣襟扇风的是葛二爷,算是生产队上第一能耐人,号称“诸葛二爷”,眼神毒辣,看人一个比一个准。所以偶尔也喜欢卖弄一下。  这会子见大家都围过来要听故事,就笑着呶了呶嘴,让大家看向不远处:“看,给她娘家人塞东西呢。”    大家顺着看过去,果然,见江来娣追打完夏安,便凑去她娘家妈那里,偷偷不知塞了两个啥到对方口袋。    葛二爷小声遮着嘴嘀咕:“我可是亲见了的,上工之前江来娣从她女儿手里抢的吃食,这会子塞给她娘呢,想必是带回去给她侄子吃。好像她自己本来还藏了一个,一共两个。”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贴娘家!    具是又震惊又不屑又羡慕:震惊的是居然有这样的母亲;不屑的是这江来娣脑子不清楚,哪有把侄子看得比亲生闺女亲的;羡慕的是……老江家好福气啊,养了这么个女儿。    另一边的夏安更觉得江来娣是傻子。  这天下哪有把别人家孩子看得比自己孩子重要的啊?傻子么?  侄子算个啥?人自己有父母的好么,就算是将来长大了,也是孝顺自己爸妈,谁TM跑去孝顺姑妈啊?    现在夏安甚至怀疑原主饿死另有隐情了。  按道理,夏家算是全生产队条件最好的,虽然也吃不饱,但不可能饿死孩子啊。  难道是这江来娣把原本该女儿吃的东西全给娘家侄子吃了?    夏安觉得有必要调查一下这件事。    当然,这目前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她要先摆脱下地干活啊!    每天白天下地干重活,晚上再回去码字,真的会死人的好么。  每晚她熬到深更半夜都写不完当天的更新任务啊,经常被惩罚、惩罚、再惩罚。  现在惩罚后果还看不太出来,但如果继续被惩罚下去……画面太美她不敢想啊。    所以,她现在都是只要有时间就让意识进空间码字。  早上江来娣把她打醒时,她其实不是在睡觉,而是让意识进了空间,在码字。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证完成固定码字任务啊——每天九千字啊!她还要适应空间里的键盘。更何况,每天都累成狗,回家已经身心俱疲,怎么码?  说实话,就算有时候完成了码字任务,她也不知道自己码的啥。水到不能再水的章节,让后台收益惨不忍睹。    不行,她一定要想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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