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咋说话呢?难道我一大把年纪了,跟着儿子享福不该么?难道我辛辛苦苦把我儿养大,他不该孝顺我吗?” 虽然不敢真的撕破脸骂夏安,但是争论肯定是要的。 她可不想给儿子留下自己好吃懒做的形象。她要继续给儿子洗脑,让他心甘情愿孝顺自己。她得让儿子明白:天错地错,孝顺没有错。 然而,夏安并不打算让她偷换概念:“您也不老啊,我们村像您这么大年纪的都还跟年轻人一样下地挣工分呢。有的还跟壮劳力一样拿满工分呢。” 她说的可不是假话。 她说的是事实。村里像夏安这么大年纪的,确实跟年轻人没什么区别。 本身农村人锻炼了一辈子,身体确实强壮些,四十多岁干起活儿来完全不见老。况且,生活不易,就算是真的干不动也得干啊,不然吃什么? 这年头,累死累活一辈子还依然吃不饱的多了去了。不都是为了肚子和嘴么? 想活着,就得去奔活命的嚼头啊。 像谢菊香这样的,在农村确实算是壮劳力了。 谢菊香被夏安气得够呛。 她可一直在大儿子面前扮演着含辛茹苦的苦情角色呢。现在被这丫头一说,不成了个好吃懒做的了么?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找回场子,她儿子杨旺来闷头咳了一声,打断她继续说下去的打算:“好了,别净扯闲篇了,赶紧吃饭吧。” 家里的顶梁柱发了话,谢菊香也就就坡下驴把这事掲过去了。 毕竟,她平日洗脑大儿子是一回事,但真要放在明面来说,则是另外一回事了——从城里到乡下,还真没几个像她这样四十多岁就只吃饭不做事的。 是的,虽然她平时总给大儿子上眼药,把自己说得多么含辛茹苦吃苦耐劳,但实际上,她在家里是什么都不做的,就连饭都要等儿媳妇回来做。说白了,她就是纯来享福的。并且,还经常克扣点钱替补农村的小儿子。 夏安毕竟是客人,自然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也就是对方先对自己含沙射影,又当着自己这娘家人的面欺负大姑,她才忍不住怼两句的。 既然大姑父发话了,她也就顺势把话题停了,开开心心吃饭。 好吧,说是吃饭,其实是喝粥。 但这已经够奢侈了。要知道,农村里大家已经断了五谷杂粮了,只能吃野菜和树根。 看来,城里的日子确实要好些呢。 这就好。 这样她来吃顿白食也就没那么愧疚了。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大姑家还能吃杂粮粥的原因了——因为几个女孩基本都不吃什么啊。 那谢菊香虽然不做饭,却很热爱“辛苦操劳”掌勺放饭的事。 也就是说,家里所有人吃多少,都得由她发。她的勺子那么一舀,是多是少、是干是稀,就是定的。 她先给几个孩子舀,都是从上面片的清水,每个孩子碗里就一碗水,一点粮食疙瘩都没有。 然后她再贴着上面,给夏国红舀。当然,舀上面水的时候,她会刻意压一压汤勺,好舀起来一点硬粮食。这样,夏国红的碗里,就比女儿们略好点,除了清水还有那么点硬货。 最后沉淀的自然都是硬货,她先将勺子一舀到底,满满一大勺干的,全给了儿子碗里。 把儿子的碗填满了,她才将勺子在粥锅里搅了搅,将粥全给搅匀了,然后自己跟孙子一人一半。 被她这么一分,干货大部分进了杨旺来肚里,剩下的几乎全给她和她孙子分了。 夏国红分到了一丁点儿干的,毕竟是要去上班的,如果每年喝清水会死人的。就算不死人,累倒在单位也是笑话,打她这个婆婆的脸啊。 至于那几个丫头,反正也不出力做事,吃不吃都一样。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饿死了,还省事呢。 夏安看着几个女孩儿碗里的清水和眼里的饥饿与怯弱,内心说不出的难受。 以前虽然也被江来娣虐待,但是因为夏家的日子还算不错,而且多少有夏爷爷压着,她还没真见过这样的场面。 眼前这样的场景不只让她震惊,更让她心痛。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痛。 不属于爱情、亲情、友情的伤痛,而是人性的一种悲天悯人。 她突然觉得自己来这个世界,带着所谓的金手指,是应该干点什么的…… 甚至,她突然有种感觉:自己既然带着金手指来这世界走一遭,或许,就是冥冥中来这世界做些什么的。甚至,她的穿越,其实是天道对这个苦难时代伸出的庇佑之手,让她拯救这些可怜的人…… 正当她想到这一层,头脑里突然有个声音传来: 【叮,恭喜宿主触发善良大礼包,获得额外奖励。】 声音是小七的,但却前所未有的肃穆。 夏安一惊,眨巴眨巴眼,对夏国红和杨旺来说:“大姑,大姑父,我先出去一下。” 说着,也不等两人回答,直接往外跑。 看着她跑远的背影,谢菊香撇嘴:“真是,一点家教都没有,这还吃着饭呢,就急着跑茅房!” 夏国红默默低下头喝粥,不说话。 不过,她喝的都是上面的清水,下面的干的还留着。 等水喝完了,把自己碗里那点干的匀给坐在她旁边的大女儿和二女儿:“妈吃不下,来,你们吃。” 两个孩子瞪着大大的眼睛,眼里冒着饥饿的光。 “别!”谢菊香赶紧喝止,“你还得上班呢,自己吃!给这些赔钱货吃什么?她们什么都不做,吃了也就是拉!” 然而,两个小孩早有经验,哪里等到她奶来阻止,直接以最快的速度埋头把碗里的杂粮疙瘩舔干净了。 另一边,杨旺来也默默给另两个闺女匀干的。 自然又引来谢菊香徒劳无功的干涉。 而夏安,出去自然不是上茅房。 她以最快的速度找了个无人的地方,靠墙闭眼,让意识进了坑文系统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