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法门,她有努力地在学了。
可是,可是她真的学不明白啊!
抽泣——
她的泪水禁不住地往下落,可是为了防止没力气,她又不敢哭。
某种情绪遏制在她心底里,让她觉得窝火。
可又无能为力。
她那么努力,来得最早,可是到现在,都没有走。
她不懂,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都能先自己一步,早早地离开这鬼门关。
只有他顶着个“李二子”的名号,在这混账地方,一直都出不去。
李叒子漫无目的地想着:
李二子,李叒子……
可是自己明明,好像是姓白的来着?
那自己为什么又姓李了?
啊!
啊!
啊!
额角忽然生出痛来!
李叒子捂住了自己的头。
痛!
好痛!
头好痛!
随后狠狠一头撞在地上,额角撞上了石子。
在顷刻间,流淌出血来。
李叒子跌倒在地上,却是无人前来搀扶。
她跌倒在地上,眼神有些迷惘。
她似乎有人说过,
自己是此地的师姐,
虽然不是什么果位,但是在这下门的位序之中,也是排名第二的存在。
第二么,似乎很厉害啊。
可是她不懂,她只想成仙。
她不能让那二十斤粮食白费,
她想成为仙人。
不然太亏了。
她不想这样的。
可是现在她太渴了。
又太饿了。
好久没吃东西了。
想要……
吃,
喝。
无论给她什么,她都能咽下去!
然后,什么要求都行!
无论让她做什么!
她都愿意!
哪怕下一秒让她死。
李叒子看着头顶的天光,忽然见得天光落下。
是自己的……
错觉么?
她双目呆滞,看着光亮自头顶滑过,然后照亮四方。
是仙人么……
神官?
还是阴官!
李叒子看着头顶的光,其中一处窥伺的窗口,似乎变得大了。
像是一只长大的嘴巴。
一尊方圆之物,从那扩充的“口”中。
缓缓下坠。
似乎又存在钟鼓锣声。
是自己幻听了么。
可是自己真的看到神仙了吔!
她激动了!
她看向那悬空大鼎之物,其上端坐一尊仙神,手持拂尘之物,洋洋洒洒,身旁站着个青衫仕女,朝着此地缓缓下坠。
李叒子看着头顶的三阴鼎,和其上的季白,眼里似乎泛出光来。
那是……
新的阴官么。
新的阴官给自己,送粮食了?
粮食!
水!
我饿了!
李叒子这般想着,
她的眼神闪烁,像是点亮的星辰。
随后,
她欣喜若狂!
她欣喜若狂般,朝着那三阴鼎坠落的方向,匍匐着身子,一步步爬了过去。
快!
要快!
不然要被人抢了先机!
可是她的步子却是很稳的,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缓慢前行着,
不露出一丝僭越之意。
她要做最恭敬的人。
去拜神。
与此同时,又更多的鬼门弟子,察觉了那凭空降落之物。
“仙官!”
“是仙官!”
“是三截门的仙官!”
有人这么窃窃私语着,和李叒子做出相同的举措,匍匐着身子,朝着季白将要坠落的方向,争先恐后地爬着。
生怕落了后。
便失去了机缘。
那可是……从外面来到此地的……仙官!
和之前那位,可不太一样!
坐在角落里的中山大汉,猛地抬起头。
李普童眯着眼,看着头顶的天光。
那位阴神,似乎不太一样?
自己是不是,见过!
他定睛一看,见明了,便猛地起身!
身形瘦弱,气血衰败,
双目嗔视,犹若猛虎!
那气势,反而愈发盛了。
……
……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季白手持拂尘,身前炉鼎边缘,悬着那骷山法剑。
此前操纵这三阴鼎,乃是凭借那借势的门路。
可是经历一夜后,那驭鼎之法,却好似难以为继。
不过柳晓青似乎知晓其中奥秘。
方才告诉他,用那手中拂尘,便可操纵炉鼎。
季白方才一试,果真如此。
这手中拂尘,竟然生出某种操纵之感。
像是赛车轮盘,持握手中,便可驾驭身下法器。
“那能有什么问题。”
一旁青衫女子瞥了他一眼,随后闭上眼睛,好似十分放松。
“放心,摔不死你。”
“就算真摔下去了,你还有我担着。”
好似生怕季白畏惧,还补充了一句:
“何况,你这铜头铁骨,吃了那蚀心的蛊,都没什么变化,不过是身体虚了点,还能真被这丈余距离摔死了不成。”
柳晓青一旁揶揄,显然对此前季白脱鞋行径,有些恼怒。
可季白长舒一口气。
至少说明当下,还是可以彼此信任的。
方才呕吐时候,他也认出那呕吐的触手之物。
理应是此前,此地那灵童女子,喂食自己的药。
虽然那药治愈了自己身上的伤病,
令自己腐败的身子复原如初。
但是按照那柳晓青的意思,那事物本是禁忌。
饮食此药,随可活肉生古,可却药效极为猛烈,常人服用,便要回光返照后,再衰败死去,无异于饮鸩止渴。
也不知那李叒子,是如何获得的。
甚至连柳晓青,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季白知晓后,倒也并未生气。
那药虽猛,
可毕竟是解了自己燃眉之需。
否则以自己那时情况,未必能解决当时的处境,
是药三分毒,可这毒用到了好地方,也能起到相应的作用。
若是不谈剂量谈毒性,那倒是有些耍流氓了。
季白这般想着,在他的腰间,拴着个口袋。
便是装了那触手猛毒。
可是即便是如此,自己也不曾知晓……
那李叒子,到底要做什么。
对于自己此前的行为,确实是让人觉得,有些敌友莫分,时而觉得她对自己有什么亲近的意图。
时而觉得,她想要谋害自己。
季白手持拂尘法宝,驾驭三阴鼎,余光扫向四周光景。
当他驾驭法鼎,穿越镜面之时,
也觉奇妙。
当下环顾四周,看着头顶诸多天光。
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那天光的来处……
正是,此前所见的,那由柳晓青引水而化的,镜花水月。
隐隐约约,
季白看着忽闪忽闪的天光,似乎明悟什么。
这天光降临之处,
其实并非天光,而是他处景观。
在此之前,便是有许多人物,或许凭借了相同的手法,相似的手段,以类似的门道,监察此地!
监察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那宝鉴,便是这鬼门关的天光!
二人搭乘三阴鼎,落到地面。
看着溃烂枯死的大地,季白也觉得此刻有些烦闷。
自己昨日,竟然是从此地,杀将出来。
此刻二度前来,确是以长老的身份。
虽然是临时代理的,
那总归也算是朝闻得道了。
那是……
忽然地,季白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
衣衫朴素,额角血痕如织的,
女人。
以及那丹炉山窟之中,诸多饥渴的人。
那女人看到季白,眼中混沌,又明亮。
李叒子不禁开口,轻声说道:
“师弟……”
“叫长老,季白,乃是三截门,第四域,新晋升的八长老。”
一旁的柳晓青轻声开口,可话语间却肃穆了些。
隐约地,像是掺杂了些敌意。
季白见得分明,那李叒子眼中的灵动意,似乎又暗淡了下去:
“鬼门关,李……李叒子,
见过……季长老。”
一日。
一眼。
便好似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