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看着这位费诺教士，对方是自己从罗杰等人的手下救回来的，但自己与这位教士的交流却很少。

比起圣光神选的身份，费诺给他的感觉更像是一只躲在佩特教士羽翼下的雏鸟。

如今雏鸟越过它的庇护者向自己发出了询问，而且是如此突兀古怪的问题，安德烈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他问这个干什么？

他转过头，想要从佩特教士脸上找到答案，却见老教士紧抿着嘴唇，一脸紧张的表情看着自己。

安德烈意识事情有些不对，费诺的问题很重要。但自己怎么会知道林中夫人在哪里？他的下意识地回答道：

“我哪里知道她在……”说着，佣兵心中一凛，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的肩膀，望向风息废墟后方的林地。

那里一片黑暗，但安德烈依稀能感觉到，在那片黑暗之中一道白色的身影正在迅速掠过。

那是林中夫人！他指向风息废墟，扭头对两位教士喊道：

“她在那里！她在向我们靠近！”

说完，安德烈心中一惊，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肯定。

艾蕾娜和格雷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洛兰德则在一旁和乔伊窃窃私语。

两位教士则对视了一眼，快步向风息废墟走去。

安德烈无暇顾及永耀辉光众人的议论，他三两步追上两位教士，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奥玛拉下给我的诅咒是什么？”佣兵紧盯着费诺，他确信这位年轻的教士知道答案。

“那不是什么诅咒，”费诺语气急促地解释道，“是神降术！”

“神降术！？”安德烈不记得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名词，但他明白这个词代表的含义。

那是神明赐予凡人的最高荣誉，能够让神明的虔诚信徒动用祂的力量。

“可我并不是谁的信徒！”安德烈说道。

“你只是神降术的受术者而已，”费诺向安德烈解释，“那个该死的法师用最后的力量呼唤了林中夫人，而你就是他选中的锚点。”

“所以你才能突然感觉到她的行踪！”

“等等！”安德烈猛然醒悟过来，“你是说林中夫人是位神明！”

“不过是初具成神资格的灵体罢了！”费诺说道。

“神明？锚点？”安德烈一头雾水，“那老东西到底想干嘛？”

费诺笨拙地翻过断墙，营地近在眼前，他弯着腰气喘吁吁地对安德烈说道：

“我想，不外乎是让林中夫人借用你的肉体杀了我们罢了！”他说，“当然，那也是在她将你的灵魂啃食干净之后的事了。”

“费诺！”

同样上气不接下气的佩特教士训斥了自己的弟子一声，接着从行李中抱出一个包裹。

费诺冲安德烈眨了眨眼，这位年轻的圣光神选跑到自己的导师身边，帮着对方将包裹打开。

包裹里头是两个罐子，安德烈看着费诺将罐子上的泥质封盖拧开，一个装满了银白的细沙，另一个则是大半罐鲜红如血的液体。

这是又什么？自从奥玛拉死在自己手里后，安德烈就觉得自己以前似乎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到底是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地变化？还是自己以前不过是个困守在河口镇的井底之蛙？

“她还有多远？”费诺问。

“谁？”安德烈从胡思乱想中惊醒。

“林中夫人。”

佣兵连忙望向废墟后的山林，那道白色的身影在他的视线中已经越发清晰了。

“就在这片林地后面！”

“来的很快啊！”费诺将一个罐子递给安德烈，“将这些洒成一个圆环。”

安德烈接过罐子，是那个装满细沙的罐子，另一个则被佩特教士抱在怀里。

“跟着我！”

佩特教士说着，将手中的罐口倾斜，血红的液体洒在营地中央，画出一个宽约二十余步的诺大圆环。

安德烈跟随他身后，按照吩咐，将罐子中的细沙均匀地洒在老教士画出的圆环上。

“这些是什么？”安德烈将空罐子抛在地上，问道。

“纯净之盐和圣徒之血，”佩特告诉他，接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还有圣徒的骨灰，它们会帮我们抓住那位林中夫人。”

说完，他双手捧着袋子，低声祈祷了几句。

安德烈听得眉头直跳，教会的圣徒们可真是有够惨的，活着被人放血，死了连遗骸也不得保全。

思索间，老教士的祈祷竟没有停止的趋势，安德烈不由得提醒道：

“林中夫人快来了！”

老教士一怔，停下祷告，接着将袋子打开。灰色的细沙倾洒在圆环中央，他退回费诺身旁，说道：

“开始吧!”

费诺点点头，这位圣光的神选面朝着山林，跪坐在由红白二色构成的圆环前，十指交错，低声祈祷。

安德烈低头看去，年轻的教士此时的面容圣洁而庄严。

金色的圣光渐渐从他周身流溢而出，继而铺满整片营地，一对虚幻的金色羽翼从教士的背后伸出、展开，接着交叉如茧，将这位圣光的神选护卫起来。

圣光如水雾般缓缓升腾，渐成一片的虚幻云墙。

在他身后的众人张大了嘴巴，满是震撼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空灵的圣乐在他们心中响起，一扇绘着飞鸟走兽、山川河流以及日月星辰的金色门扉自虚幻云墙中显现，门扉中央刻着一位面容慈悲的男子。

费诺的祈祷声转为激昂地呼喊，天国之门随着他的呼喊而缓缓打开。

一道六翼天使的虚影从门扉中显现，纯白的面甲遮住了这位天使的面容，圣洁天使微微扇动祂的三对羽翼，营地间的圣光愈发浓郁，仿佛下一秒便要凝结成水滴一般。

这就是圣光的神使？安德烈注视着那位天使，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在圣光中重获平静，胸膛上的冰冷感也在圣光的洗刷下渐渐褪去。

光芒渐渐耀眼，刺得安德烈不得不转头避让。

一旁的艾蕾娜似乎丝毫不在意那耀眼的圣光，女法师此时正皱着眉头看着那位天使，手中的羽毛笔在飞速划动。

格雷则将重锤竖立在身前，双手交叉放于锤柄之上，野蛮人似乎在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对圣光之主的敬意。

在格雷身边，洛兰德带着他手下的佣兵虔诚地静立一旁，口中礼赞不断，或许这是他有生以来最接近圣光的一次。

六翼天使爆发出一道耀眼的金光，衣甲上的纹路逐一亮起，祂穿过门扉，转瞬间便飘至地面，与正在祈祷的费诺合为一体。

“神降术？”安德烈心中似有所悟，这才应该是正常的神降才对。

神圣、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