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钟爱华,码头朋友称我一声钟阿四,拿的是悟字辈的名帖。敢问这位常州府的朋友,家里烧的是哪一炉香?”这个坡脚的上海男人笑起来时眼睛堆成一条缝,总给人十分谄媚的感觉。
李国魁清楚,这叫盘道,同时他心里吃惊不小,此人看上去貌不惊人,打扮上也是个卖力气的小碎催,居然是个悟字辈的人物。要知道,杜月笙在上海青帮里也不过排在悟字辈而已。可见此人少说混了二十年的帮会,别的不说,经验上肯定十分老道。
因此,李国魁不敢再胡编乱造,索性直上直下的说:“在下李国魁,却早就不是常州码头。我现在烧的是四痷六部头炷香!”
钟阿四刚听到这,已经非常惊讶,不由得:“哦?”了一声。
青帮各分会,堂口极多,如此多的弟子,各有职司,即便满清已亡,民国肇始,然而青帮内部还是有一条不变的规矩:那就是四痷六部头炷香永远在先,也就是汉家江山为上。
这李国魁明明拜码头的时候套的切口是常州地面的水陆码头,怎地突然改口如此?
这句话,就相当于说:“我们是在为汉家江山效力,请青帮兄弟一应支持!”
这样的切口,已经多久没有听说,想想现在日寇大敌当前,国军一败再败的情况,搞不好还真的又要往事重现。
“李兄弟,你这是怎么说?”既然李国魁抛弃了繁文缛节直白道来,钟阿四也抛弃了那些漫长的盘道程序,直接动问。
见李国魁不主动回应,这钟阿四社会经验丰富,眼睛一眨,就明白了关窍:“莫非你们是打日本人的国军?守四行仓库的那批部队?”
“正是!”
钟阿四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三人,军裤军靴已是十分扎眼,这个李国魁身上好像还带着红伤。不过谨慎起见,他还是追问了一句:“请问各位有何为证?!”
李国魁的军官证已经丢失,解天佑根本没有证件,唐睿明正要掏出自己的证件,却感觉李国魁暗暗捏了捏他的手。
然后李国魁只是打开他们团在一起的湿衣服,给钟阿四看了一眼:“阿四哥,这是我们的军服,穿在身上实在碍眼,只能先脱下来。”
钟阿四这才点点头:“确实碍眼,听闻周边国军都已经撤下去了,只有你们四行这支部队,却不知三位为何到此?”
李国魁单刀直入有话直说:“我们身上带着紧急军情,需要面见杜主任!”
钟阿四听闻这样的要求,眉头一下拧在了一起,眼睛咕噜噜转了几下,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兹事体太大,我只能试着帮你们通秉”
见李国魁他们表示认可,钟阿四又忘不了叮嘱了句:“列位好汉这段时间且不要到处乱走,容我去上那么一段时间,定会给你们带个说法。”
“如此,那就谢谢钟先生了。”
“哎,哪里话,哪里话,三老四少在前,杜老板早就给上海滩徒子徒孙传过话,逢着烧头炷香的,要尽可能的给些方便,况且诸位身上又带着紧急军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