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刚刚天尊明明有了一丝回应,却转瞬即逝……”
即便面对宗门首座长老几乎要毁掉宗门的争斗,即便面对同为七境的亲妹妹的质问和攻击,即便面对亲手抚养教导的亲传弟子的否认。
青玉都能淡然处之,没有半分波动。
但此时,她向来淡然的面庞上现出了一丝迷茫。
“难道,天尊回应的不是我?
“可是,为何,究竟是为何?我分明已做到太上忘情,我分明已放下了一切。
“为何依旧不得寸进?”
太上忘情,不是说说而已,不是说忘就能忘。
不是分明心中还有涟漪,强忍着不做反应,就叫忘却了。
真正的忘却,是需要漫长艰难的修炼。
青玉这么多年来,一点点的磨掉了自己所在乎的一切。
弟子、妹妹、宗门、身份,甚至自己。
这个过程并不容易,也十分痛苦。
终于到了今天,她自问已经做到了一切。
可却还是未能得到大道的回应!
青玉思量许久,默默的重新闭上了双眼。
……
京城,天衍阁。
老方士站在天衍阁顶的观星台边缘,背负双手,抬头望着朗朗星空。
夜风吹过,荡起他长长的白发白须。
“老师。”年轻方士垂手站在他的身后,面色温和,“似乎许久不曾见您如此细致的观天象了。”
老方士没有回答,半晌之后,叹了口气。
“天象,天象,终究是天象,可我们是活在地上的。”
“老师此话是何意?”
“你觉得呢?”
年轻方士低头若有所思,“老师的意思是,命无定数,天象固然会显露命数的方向,但人的所作所为,却亦会改变命数的轨迹。”
老方士瞥了他一眼,“你就是书看太多了,脑子都僵了,讲起话来只会一套一套的大道理。”
年轻方士垂首,“还请老师赐教。”
老方士的目光重新投向了天空之中,忽然笑了一声。
“天上的星星只是挂在那里,懂个屁的地上的人!”
年轻方士一怔,似乎没想到老师竟然……在骂天上的星星?
年纪比大炎朝都长的人,竟然还会做此小儿举动。
“皇宫里面有传来什么消息吗?”老方士问道。
“有,陛下将护国公派了出去。”
老方士笑了一声,“我猜猜,定是派去了北方,对付妖族去了。”
“老师何需要猜?一定早就料到了。”
老方士瞥了弟子一眼,“少看点杂书,拍马屁的功夫倒是学的好。”
年轻方士笑了笑,问道:“分明在宁州边境,佛国的攻势更为猛烈,形势更为危急,连老师都上书建议陛下派护国公前往宁州,为何陛下还是执意派护国公往北?”
“所以老夫说,天上的星星懂个屁的地上的人。”老方士叹道,“我们这位陛下,也是人。”
老方士从星空中收回了目光,走到躺椅旁坐下。
“妖族和大炎有死仇,所以陛下怕。
“佛国与大炎没有死仇,全是利益,可以谈,无非是早点谈晚点谈的区别。
“但可惜,这只是陛下的一厢情愿罢了。”
年轻方士也是点了点头,“从老师所观的命数来看,佛国这次恐怕不是谈不谈利益的问题了。”
“可惜,咱们那位陛下不那么觉得。”
“陛下应当是觉得,即便佛国真的不顾一切了,反正也还有老师兜底。”年轻方士蹙了蹙眉,“但这样一来,宁州得死伤多少百姓?有多少人流离失所?”
“呵,依老夫看,咱们那位陛下,不会让老夫离开京城的。”
年轻方士一愣,“老师已经算到了?”
“这不是算到的。”老方士淡淡道,“这是人心。”
年轻方士皱了皱眉,忽然压低了声音。
“老师,弟子一直有一事不解……”
“为何老夫要听大炎朝堂的话?”
年轻方士点了点头。
方士一系,修炼的过程中需要花费极其庞大的资源来辅助。
一般势力根本负担不起,投靠朝堂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在方士们看来,这是一种雇佣关系,拿大炎朝的资源,替大炎朝做事。
但老方士……他可是天下唯一的八境啊!
他想怎么样,难道大炎朝堂就能限制的了吗?
“等你突破了七境再说吧。”老方士叹了口气,“方士这一系,是有残缺的。”
年轻方士微微一愣,有残缺?什么残缺?为什么残缺?
说起来,佛门、道门、武道,都有传说中的神灵,为何方士一系没有?
“方天河。”老方士忽然叫了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弟子在。”年轻方士回过神来,连忙应道。
“青阳宗新掌教的任职仪典,你去一趟。”
名叫方天河的年轻方士微微一愣,“老师,陛下不是已经安排人选前往了吗。”
“陛下是陛下,我们是我们。”老方士说道,“你代表天衍阁,代表方士一系去一趟。”
“为何?”方天河有些疑惑,“是要交好青阳宗吗?”
这么多年来,青阳宗和方士一系来往甚少。
方士向来高傲,不屑与其他势力打交道。
大炎皇室也乐得见到这种情况。
方士一系最好永远这样,除了朝堂之外谁也别靠。
“你都多久没下过天衍阁了?只靠天天看书,很多东西是学不到的。”老方士说道,“仪典参加完了,也可以多走走,不必急着回来。”
方天河狐疑的看着自己的他,“老师,您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老方士呵呵一笑。
“天机不可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