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阵营在这关键时刻分裂,其后果,可能要比天子与曹爽逃到许昌更为可怕。
说不定就可能有哪个元老依葫芦画瓢,擒了自己去献给天子立功赎罪。
想清楚后,司马懿立即派人召集两个儿子和所有参加政变的大臣前来帅帐,以便统一思想并议定下一步计划。
待众人在营帐汇齐,他先通报了最新情况,随即故意大叹一声道:
“唉,陛下和大将军这又是何苦?我既已发下毒誓,一定会厚待他们的,他们又何必要去许昌呢?”
蒋济已是惊惧得面如死灰了,原本就很苍老的他,似乎又老了十岁,仿佛随时都可能去西天取经似的。
“唉……唉……”,连连哀叹之后,他又一脸的后悔不迭,“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要趟进这种浑水?现在天下人眼中,我等岂不成了反……反叛之人了?想我蒋济一世英名,今日莫非要毁于一旦乎?”
度支尚书司马孚乃是司马懿的弟弟,一向小心谨慎,明哲保身,也暗自后悔踩进了这个坑,不禁埋怨:
“悔不该参与今日事变,以致到此左右为难之地!”
司徒高柔却是连忙缓颊:
“蒋太尉与司马尚书也莫要灰心,太傅与我等是为了大魏才行此举的,谁也不想变成现在这般模样,现在局面确实不好措手,但既然走了这一步,再去后悔也没用了,还是得赶紧拿出应对之法才好啊。”
少府王观与光禄勋卢毓也是纷纷点头称是。
他们虽然也有蒋济、司马孚那样的想法,但想着司马懿一向足智多谋,因此并不认为局势就已不可救药。
何况在他们眼中,曹爽恶意调整九品官人法,取消中正察举荐官的权力,还妄图取消地方郡这一级,严重影响世家利益,何况还轻率伐蜀导致惨败,后来更是变得骄奢狂妄,不尊老臣,反观司马懿,却是尊重元老,作风务实,深得世族与黔首之心。
比如先帝在位后期好修宫室,奢侈无度,百姓苦之,而先帝死后,司马懿便奏请将宫中万余役者遣散,将雕玩之物封存,节约务农,使得天下称颂。
而且司马懿又在两淮屯田,开凿淮阳、百尺二渠,修诸陂于颍水,引河水入汴,从此,自扬州寿春到京师洛阳有了直达水路,两淮粮食可顺利运至京师,京师兵马亦可快速支援扬州前线,且沿途诸多世家庄园与百姓田地因此受益。
此外,司马懿还多次领兵征战,打退西蜀与东吴的进攻,还收复了辽东故土。
因此,只要司马懿的势力没有明显衰落,他们是不愿,也不敢与之为敌的。
更何况高柔、王观、卢毓等人在曹爽执政前已经位居要职,可在曹爽执政后却皆是不能得志,因而早已对曹爽兄弟一肚子怨气了。
司马师兄弟,以及司马懿的部将孙礼、胡遵、石苞等,很快纷纷表态支持司马懿。
司马师已经利用太后名分,父亲和自己曾经长期担任中护军时养成的威望,火速在中军展开清洗,将中军各营的曹爽系军官撤换为司马家的昔日部属。
因此,司马懿父子已实际掌握了皇宫与京师兵权。
这些掌兵者表态拥护司马懿之后,便若有似无地扫视着未表态者,仿佛在提醒他们,若是站错了队,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连几位名望素著的元老都是继续支持司马懿,再加司马家兵权在手,其余文武哪里还敢妄言,亦是赶紧唯唯称是。
他们大多都是练就了官场老油条的做派,就是纯粹的行政官僚,谁实力强便投向谁,谁给自己的官更大便投向谁,没皮没脸也不要紧的,并不是特别在意谁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