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便将邺城团团围住。
裴徽与郭敞两人此时一身襦铠,腰佩长剑,伫立于城楼之上,俯瞰着城外密密麻麻攻具齐备杀气腾腾的贼军。
但他们除了愤恨,却是毫无惧色。
裴徽字文季,出身河东裴氏。
他天生乐观,度量宽宏,因此,虽已年过六旬,却仍是精力健旺,头不晕气不喘。
而郭敞虽已年过五十,历经宦海沉浮,却仍是直爆脾气,毫不改刚烈本色,以致出仕二十年了,始终只能在各地郡国守相中打转,不得高升为一方刺史或到中枢任职。
他一向以父亲郭嘉为榜样,想要做魏国的忠臣。
在河内之地难以坚守的情况下,又带领自己的部曲辗转到了北面的邺城进行抵抗。
裴徽得到这样一支生力军,当然非常高兴,尤其是在这风雨飘摇之际。
两人也因此结成了生死交情。
而司马昭,又开始依样画葫芦。
在数面大盾的掩护下,他亲自带人将裴徽与郭敞的亲属押到城楼之下。
又通过两盾间的狭隙望向城楼尖声高呼:
“裴使君、郭府君,小侄今日特来为你们陈明祸福,你们可肯赏脸出城相见?”
“反贼!休说胡话!”郭敞当即便是怒目而视。“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没什么可谈的!”
司马昭一路上极为顺手,几乎还没遇到过拒绝的,不禁心头火起。
但想了想,还是耐着性子望向郭敞道:
“冀州以南仅此孤城了,太傅也已向河南进军,没人能来援你们的,两公再坚守下去又有何意义?你们家门高贵,何必受那曹芳小儿所累以致城破人亡呢?若是两公归服洛阳,太傅……”
“闲嘴!你这反贼!竟敢直呼陛下名讳,找死!”
郭敞火冒三丈地打断司马昭,当即下令牙门将张威以床弩发射长矛射杀司马昭。
只是贼军的数面大盾排列严密且极为精良,只“咚咚咚…”的几声巨响过后,长矛们便泄气掉在了地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
司马昭顿时恼羞成怒,对着城上的郭敞恶狠狠道:
“你等亲属皆在我手上,若是再不开城投降,我就要他们人头落地了。”
裴徽和郭敞的百余口亲属此时正跪立于司马昭身后,闻言登时痛哭求救。
“放了我们吧!”
“救命啊父亲!”
“要杀就杀我这糟老头子吧,小孩儿何罪呀?呜呜呜呜……”
“呜呜呜,求求将军了,不要杀我孩子!”
“你们让我干啥都行,但千万不能杀我孙女儿啊,呜呜呜……”
“呜呜呜呜……”
……
凄惨哭声直达城楼之上。
凄厉异常。
连绵不绝。
但裴徽和郭敞只是默默俯视了几眼亲人,便强忍着悲痛转过脸庞,不愿再直视。
稍微稳定了一番心神之后,郭敞圆瞪怒目死死盯住城下的司马昭,一脸悲愤道:
“死便死,为国而死,吾之愿也!奸贼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我郭敞奉陪到底!”
司马昭脸上顿现阴狠之色,冷森森道:
“好,好你个郭敞,你父亲智谋超群,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儿呢?你既如此冥顽不灵,就别怪我司马昭不客气了!”
言毕又望向城上的裴徽,想要他出口言降。
但回应而来的,却是裴徽的怒视和郭敞的一个“呸”。
司马昭暴跳如雷,当即回视牙门将朱沟,恶狠狠道:
“便成全这两个蠢贼,将他们的亲属全部斩了,一个活口也不要留,随后攻城!”
“诺。”
朱沟便朝身旁甲士冷冷挥了挥手。
百余口人,男女老少,随即便在惨烈哀嚎中人头落地,随风凋零。
“奸贼!你定不得好死!我郭敞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郭敞的脸上青筋暴起,将拳头捏得嗤嗤作响,身上也是仿佛要喷出火来。
他此刻只想扭断司马昭的脖子。
“就算我等守城而死,我相信陛下和魏国的诸多忠臣也定会为我等和家人们报仇雪恨!”
裴徽不禁暗暗发下毒誓,定要让司马家血债血偿。
城上儿郎们也无不咬牙切齿,要为他们的主君死战到底,决不让司马家这帮恶人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