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驱使,他冒然掀开门帘。
屋内家陈简陋。一只三耳陶盆吊挂角落,下面添满木柴,燃烧的火焰,发出剥剥声。
离陶盆不远的地面,铺着枯黄的草席。一名孩童,全身赤条,坐在地席上,惊诧地看着他。
小男孩约摸两三岁,圆脸大眼,活泼灵动,很招人喜爱。
他伸出手,逗弄他细嫩的脸蛋。
“东儿,等阿爹回来…”门外闪进一个身影,是个女人。
她看着刑天,停声跟儿子说话,而是惊愣站立。
刑天扭头,目光注视女主人。
她头发挽在脑后,两支骨芊高高突起,吊挂的白色细珠,随影晃荡。
女人也注目意外闯入的陌生人。尽管刑天看起来,象初生牛犊,脸上还带着孩子气。他手上紧握的月牙干槭,让她不免警惕。
她亮额下的弯眉紧皱,轻问:“你是何人?”
“我是刑天,来自神农氏。冒昧借问大嫂,可知雍关否?”刑天抱槭谒礼。
“这儿就是雍关!”女人咯咯轻笑:“尔是初来金天营的行兵?”
她放下心,挑开门帘,接着问:“来雍关作甚?”
“找陆吾将军!”知道此地便是雍关,刑天长舒口气。
“夫君驻守雍关,不曾提起陆吾之名!稍后,他若回家,帮你再行打听。”女人指着香气四溢的陶盆:“我为他做了米糕。”
刑天眼馋地盯着陶盆,恨不得揭开上面的木盖。
女人看在眼里,抿嘴一笑。她笑自己疏忽。
她揭开木盖,在铺满松枝的圆格,用木子夹,夹了三个米糕,装进木盘,递给刑天。
“阿弟,趁热吃吧!”
“多谢大嫂!”刑天放下手中的干槭,喜不自禁。他抓起米糕,砸吧砸吧吃了起来。
“慢点吃!”女人被刑天的吃相逗乐啦。她在水槽舀了半木筒水,递给他。
她出神地看着他。他的一举一动,就象离家出走的阿弟。
她的细眼,闪出一星泪光,那是对阿弟的思念。
“大嫂,你哭了?”吃完米糕,扭头感恩,发现她神情悲怮,不知如何安慰。
“我没事!”她手拭泪花,佯装笑容。
刑天长吁口气,急欲告辞。
她突然紧紧拉住他的手。
她无法从阿弟的思念中,摆脱出来。她仰起脸,双目饱含深情。
面前的他,仿佛变成阿弟的模样。她梦呓般地说:“阿弟,不要离开姐,以后,都不准离开姐…”
“大,嫂,我,我,是刑天!”
“不许叫大嫂,叫姐!”她完全融入姐弟情深。不顾茫然失措的他,轻蠕着嘴:“姐再也不放你走。”
刑天彻底被女人的痴情感染。他不再回避,而是进入阿弟的角色。
他伸出手,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痕,同时动情道:“姐,我回来了。”
“嗯,嗯,阿弟回来了,阿弟回来了。”女人连连点头。
“含妱,米糕熟了…”屋外,传来急切的脚步。
很快,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踏进门。
来人身穿蓝色长裾。两臂裾筒齐肘。裾口齐颈。黑发紧髻处,两颗紫色的蚌珠,分外耀眼。修长身子的腰间,束着一条鲮甲带。这身穿戴,非尊即贵。
“夫君!”女人看见他,欣喜迎上去。她指着刑天:“你看他象谁!”
“明鲲将军!”
“刑天!”
两人眼神交流,不言自明。
“他是飞鹏?”明鲲剑眉轻挑,星目急闪,暗示刑天配合。
“象吗?”含妱抬望丈夫,再看努力假扮飞鹏的刑天,轻问。
“哈哈哈,真像!只是飞鹏年长些。”明鲲凝露皓齿,大笑。
刑天、飞鹏,除了神似,行为举止大相径庭。
五年前,飞鹏离家出走,含妱思念成疾,看谁都象阿弟。
也难怪,含妱父母死得早,剩下她和飞鹏相依为命。姐弟俩关系甚好,怎能承受分离之苦。
本来渡灵刑天,已经够难。此时,凭空想象,扮成飞鹏,青云鸭梨山大,脑子嗡嗡地响。
靠,退扮,退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