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源单手接住,用嘴咬开筒口的布塞,竖筒畅饮。
不一会儿,荣源满面红光,额头的三眼,晶圆闪亮。他醉态毕露,脚下一步三摇。
炎帝酿制米稠,方法独道:大米必须是鸣笛山下,炼夷丹人种的黄米。黄米蒸熟,在窖池发酵四十天,再打孔,灌入生长的竹子里。
一月有余,砍断竹节,拔开孔塞,醇烈浓郁的米稠香气,便扑鼻而来。
刑天怀念偷喝阿爹的米稠,被阿妈追打的时光。
脸上正追忆着,一支竹筒递到面前。柏延笑道:“云桑知道你喜好米稠,向炎帝讨要了十筒,够你享用一阵子了。”
“多谢师尊,我会与众分享。”刑天喜不自禁,跑到柏延的青鬃马旁,抽出竹筒,怀抱在胸,走到众人面前。
见他分发米稠间隙,柏延悄悄走近荣源,从怀袋掏出白玉琮,紧紧塞到他的手心。
荣源点点头,小声嘀咕几句,玉琮揣进他的缠腰袋。
柏延又走近弦卫,对她一拱手:“承领安然无恙,末将即刻回禀。”
柏延着重定睛月明、庄英,飞身上马。
姜明鲲拍拍刑天的肩膀,星目面向弦卫:“头领转危为安,你等何不消遣一段时日,放松心情呢?”
“好的,多谢阿、壬(叔叔)…”弦卫把叔叔的称呼,念到嘴边,急忙改口:“鲲将军所言极是!劳烦将军告知头领,我等在此寄住一些时日,改天再回。”
“甚好!”姜明鲲跨上白马,对刑天道:“阿弟,含妱盼你回家!”
听此一言,刑天感受到亲情的温馨。他贴近马身,喉头哽咽:“哥,告诉含妱姐,阿弟不久回家!”
姜明鲲懂得他此时的心情,含妱认准的阿弟,绝不是负义之辈。他掣转马头,不想看刑天真情流露时,更加忧伤的眼睛。他绝尘而去,直追柏延。
柏延等一走,几人彻底放开拘束。
月明生性开朗,善于言谈。作为半个北黎人,他细眼绽放,嘴唇的黑须轻笑:“在北黎大草原,最美的景致,当属断天崖。涿水河奔流此处,倾注而下,响声雷动。”
“断天崖的景色,焉能媲美奇肱之域。”荣源飘飘而来,米稠的劲烈,让他神态酩酊。
他眯着那对芸豆鼠眼,睁大额头的三眼,醉意朦胧道:“来来来,你等随我神游!”
“荣源阿公!”刑天急唤一声,提醒他注意言行。
荣源不听劝阻,执意走到外面,领着大伙离开草屋,来到一座平地拔起的山峰。
这座山峰,与落月岭遥相呼应,把平梁大草原夹在其中,北黎语叫垲里。意为太阳山。
弦卫经常听娘说,垲里为奇肱之域,被祖娘们视为禁区。奇肱人本来可怜,缺胳膊少腿。只要是北黎人,都会绕着走,很少有人打搅他们。
荣源走上一条小道,进入仅容一人穿过的崖缝。太阳光不见了,阴暗的崖壁,不时传出流水声。
崖缝豁然开阔,眼前出现一条暗河。咆哮的河水,拍打着两岸。荣源叫停众人,取出腰袋的玉琮。他咬开塞口,示意几人站立一排,再勒令伸出手掌。
玉琮在每个人的掌心,倒出几滴红色液汁。
荣源不再慈祥,脸色肃冷,额头的三眼,发出凌威的光。薄唇几乎是强令的口吻:“眼涂液汁!”
刑天暗暗吃惊,荣源阿公身残性善,这般冷厉的面孔,还是头一次。我倒要看看,奇肱之域有何异景。他斜视神色淡定的弦卫,又看了沉稳如山的牧力,心中有了底气。他率先涂抹液汁,眼睛霎时冰凉透骨,再睁眼皮,沉重得难以蠕动。
一阵刺鼻的腥辣气味,来到跟前。只听荣源喝道:“躺下身子!”
眼睛都睁不开了,几人哪敢抗拒。只得乖乖躺下去。
刑天觉得紧贴的后背,并非冰冷的地面,而是温润的奇兽躯体。奇兽驮着他,扑通跳入暗河。
泅游一会儿,奇兽突然急剧下坠,象是跌入无底深渊。
众人的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还有婴儿的啼哭,偶尔伴随妇人的凄嚎。
声音逐渐远去,周围出现可怕的寂静,困盹席卷而来,大伙睡意朦胧,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咚咚咚…木棍捯饬的声音,把人吵醒。
刑天躬身坐起,心里牵挂弦卫和大家,迫不及待地睁开眼。
天空,一轮粉红的太阳,发出粉红的亮光。地面,盛开五颜六色的花朵。这些花儿,不管是叶片,还是花骨朵,呈现着晶体状。就象大典山的晶石雕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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