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绝壁,后有息兽,你我如何脱身。”牧力的叠层眼皮,焦急望着臾区。
臾区并不作答,而是满欣松驰。他精练的手掌搭在牧力肩上,瘪嘴直努脚下。
说话的间隙,两人脚踩的黄尘,顺着石柱,急剧生长,不一会儿,高出地面几隶首。赶到的息兽,无可奈何,围着石柱团团转。
“此乃息壤,唯此处独有。”臾区面向湖水,着重详解:“每每来至地遁,先采息尘,再唤息壤,只为做一件事。”
“为了紫色夔牛?”
“不尽然,应是为了義娥。”
“義娥……?”
“即可见到!”
息壤越升越高,几个时辰过后,浩淼的湖泊只剩烟云。荧光穹顶,反而更清晰,吸附在顶壁的荧石,发挥出炙热的光。
石柱进入荧光的顶洞,息壤停止生长,平行在荧洞地面。
臾区拉起牧力,轻快走上去。他站在洞沿,双手捧起息壤上的息尘,重新装进布袋。
息壤唰啦一声,轰然下坠,散落在石柱下面。
行进内洞,里面又是一汪水泊。数不清的赤鲛,在水里欢畅游弋。
“地上悬湖?”牧力叹为观止。
“此处为中肱,意为肱遁。”臾区指着进来的洞口,说:“每每肱遁春汛,大水倾注而下,地遁赤鲛都会逆流渡界,来到此处。”
“水流若是冲刷息壤,岂不流失殆尽?”
“息壤遇水则强生,哪有流失之说!”臾区走向水岸,选择一条弯曲的白石路径,神色凝重。
白石路径延伸的远方,一株株晶亮的擎天树,拔地而起。
梦萦!奇怪的梦萦!弦卫依稀想起,她在梦中看到刑天哥。他让她吹天云卷。她高兴摘下螺笛,却莫名其妙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弦卫镇定心神,警觉地环视周围:岩石漫布,结晶透亮,宛如冰凌。荣源阿公所说的遁门,不过是一座冰窟。
外面传来脚步声,哒、哒、哒的声音,分外刺耳。
冰壁面,一个人影晃动,很快来到跟前。
突如其来的访客,看起来也是个女孩。她身穿黑绸袍裾,拂面的长发下,纤瘦的体态,娇柔羸弱。
她的脚蹬,是一对晶亮的凌石。
坚硬的凌石踩在冰面上,立即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弦卫本能伸出双手,撑着冰面,急欲站起来。
“你为何来这里?”女孩开口说话,声音洞沉,略带嘶沙。让人闻声即恐。
弦卫壮着胆子,截然站起来。她故作淡定,轻笑:“想必你是冒别?原以为,遁门肃威正严,却是冰窟一座。”
“遁门四通八达,奇肱异域,各具风采,何止冰窟一景。”女孩转身,抚着冰壁,冷截地说:“此乃鉴石,亦非冰凌。来到此处,感觉到寒冷吗?”
弦卫摇摇头。来到这里,她确实没有感受到凛寒之气。
女孩极力遮掩脸面。发丝的隙缝,隐约可见温柔的光泽。她幽幽道:“義娥并非冒别,阿姊如何称呼?”
“弦卫来自北黎!年方十五!”弦卫解除敌意。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异域,她确实想结交一位知己。
“義娥虚度阿姊一春!”看得出来,義娥很高兴认识弦卫。但她始终不肯以面示人。拂面的长发,反而捋得更严实。
“年长弦卫一岁,应称呼義娥姐姐。”弦卫有心帮她消除戒备,躬身拱手:“我等以姐妹相称如何?”
“義娥求之不得,毕现真容,只怕会吓着妹妹。”
“既为姐妹,何惧之有?”弦卫环手以尊。
義娥思忖一晌,慢慢扒开面上的发丝,以至最后,大胆揭开头盖上的义发。
一张极其丑陋的脸,出现在弦卫面前:秃头、破鼻、颚唇,两道深深的伤疤,仿如镶嵌两颊。
她惊呆了,心中除了可怜,更多是心疼。
她眼噙泪花,伸出双手,颤抖地在她脸上抚摸,嘴唇忍不住抽泣:“姐姐遭受了什么样的苦难?”
“我得到女魃之咒,将化身旱魃。”義娥裂嘴苦笑,秃头上仰,绽露两排黑牙:“父王犯下的杀孽,義娥偿还罢了。”
听到女魃的名字,弦卫浑身哆嗦。在高陇氏,有一支神秘的蓝莘部落,首领由母系女魃传承。
女魃传承首领之位,还传授部落最原始的巫咒——移嫁病痛。
部落但凡有大病大疫,女魃会利用巫咒之术,把病疫转嫁到别的部落。
前年,一种非常奇怪的病症,在蓝莘的女人中蔓延。
症状先是全身红肿,然后长出黑色的毒疮。最后,毒疮溃烂,脓血流到哪里,肌肤坏到哪儿。
女魃施展巫咒,把病症转嫁到轩辕六部。让很多女子不幸感染怪病。
轩辕六部一怒之下,推举有熊为首,攻下蓝莘部落。把二千多名男女老幼,全部杀死,灭了整个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