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俞夷人来自炼夷丹,芸芳谷的一景一物,都带着思乡情节。
獬刚和善彤母子,俨然一家人,在这里渡过了大半年。也是獬刚最甜蜜的时光。
獬刚望向石槽,里面没有稻米,而是捣碎的绿色液汁。
原来,善彤捯饬着疗毒的草药。
他的喉头一阵哽咽,泪花在眼眶打转。这情景,何等熟悉。他伸出手,鼓起勇气,轻拭她额头的汗水。
“将军……”善彤后退一步,保持距离。
“善彤,我喜欢你!”埋藏亘久的心里话,终于从口中说出。
她凝视着他,深深道:“善彤所求不多,希望伤愈后,规劝宣怀义,不要打仗!”
“消灭了宏穆氏,再作偃旗息鼓,岂不更妙!”
“你们阻水断流,害死无辜,只怕报应反噬。”善彤哭泣:“我也有孩子,担心哪天……”
她的担心,并非多余。宣帝截流华阳河,令宏穆氏损失惨重。宏穆春霖的妻儿,双双惨死雷泽洞。宏穆春霖寻机报仇,双方打了无数次仗。
“獬刚,泯消世仇,离开华阳河!我们隐姓埋名,选一个没有纷争的地方,安然生活!”貉亚心生一计,模仿善彤的口气。
他听后,一点都不意外。此话正是善彤经常叨唠的想法。
“离开了华阳河,雷泽氏去哪里?”
“子俞夷人说,芸芳谷沃野万荀,雷泽氏迁来,尽数可居。”
獬刚被貉亚说动了心,犹豫片刻,向前走去。他想好好了解,看芸芳谷到底有多辽阔。
刑天心头大喜。他运用烈山易兑卦,急忙幻境北黎大草原。阿公听子俞夷人说过,芸芳谷在姬水河畔,只是一方浅洼。
看着碧草连天的原野,想着移居后,可以放牧无数的牛羊。再也不用打打杀杀,更不会结网捕鱼。獬刚加快脚步,走了不远,偶然回望,善彤母子、几十名护兵,紧跟上来。个个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
奇怪,今天的护兵,不象是抬他去芸芳谷的面孔,倒象天阴阵的族兵。正疑惑,耳边响起鹤尺骨笛声。宣帝召唤他回华阳河!
“芸芳谷绝非安身之地,我要回华阳河……”他喃喃自语。
鹤尺骨笛鸣奏的天音诀,曲风突变。一个刺耳的尖厉,鸻影扑腾几下,转眼不能动弹。
姜明鲲守护在阵外的鸻鸟,象被人敲打苏醒,它睁开眼睛,叽叽哀鸣。姜明鲲料知不祥,怀揣鸻鸟,跳入阵来。
与此同时,獬刚猛然醒悟。
他和族兵围住刑天、貉亚,欲抢夺卦旗。跟刑天斗了这么久,方知烈山卦旗的厉害。
眼见鹤胫骨笛抗不住《天音诀》。宏穆春霖也改变曲风,吹奏起《鼋洛》。
天阴阵唯一生门定在善彤。那就找到她的死因。鼋洛是风少青得意之作。此曲启迪爬鼋产卵时的凄鸣。
闻者伤怀孤惆,瞑幻亡亲。
《鼋洛》响起,先是沙沙低息,接着是泣风哽咽。一会儿,空气回荡撕裂般的惨叫。
宣怀义忘记抵挡,仔细聆听。撕裂的声音,分明是善彤在哀嚎。
睁开眼睛,却见数百个蒙面的族兵,团团围住怀抱定儿的善彤、獬刚,几十个雷泽护兵。
原来,獬刚伤愈回华阳的路上,遭到不明身份的人暗算。
獬刚一手护住善彤母子,一手紧握骨叉,对仗以戒。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出敌阵。他扯下面罩,露出满是疤痕的真面目。“獬刚,你休想逃!”他颤动唇卷的稀须,张嘴满口黑牙。
“丛单,亏我在宣帝面前说情,放其远走,饶你不死。”善彤大声斥责。
“华阳河属于柏柔氏,谁也别想抢走!”丛单挥手,蒙面族兵仗着人多,挥器猛杀。
两方激烈打斗,各不相让。
獬刚对战丛单,本应绰绰有余。怎奈挂念善彤母子的安危,与他的决斗,变成缠斗。
手无兵器的善彤,抱着宣怀定,不知所措。
一个手拿弯刀的青裾人,突破护兵的层层防卫,迅猛杀向善彤。
他一把夺过宣怀定,架刀在他的颈脖。
“放过我的定儿!”善彤扯开嗓子,尖嚎。
“放过他可以,只要你交出转瘍诀!”青裾人沙沉道。
“转瘍诀属邪术,修炼者迷失本性!你死心吧!”她坚定地摇摇头。
“不交可以,我就让他生不如死。”青裾人狠按宣怀定的后颈,只听孩子哇地一声惨叫,接着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眼睛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