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隋唐两朝的都城,大宋建国后,定都开封,依旧将洛阳定为陪都,称为西京。
洛阳城东有一片面积颇大的贫民窟,上千间低矮破旧的土木相合的屋子,密密麻麻地堆积在此。房屋之间相距极窄,仅五六尺宽的土路上,不时被跑过的孩童溅起团团灰褐色的尘土,尘土中散发出阵阵臭味,令人作呕,让站在边上的大人们忍不住破口大骂。
“子义,快跟上。”一条小巷中,两名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在快速奔跑着,跑在前面的小子身材壮实,向身后个子欣长的伙伴招招手,催促着。
两人在窄巷中绕了许久,翻过一堵破墙,跳进一个破旧的庄园中,那庄园大门上斜挂着一块破匾,写着“康园”二字,两人连续穿过三道大门,才进入院子深处一個相对干净完整的房子内。
房间内很干净,只有一张椅子,一张桌子和一个蒲团,里面有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两名小子一脸崇拜地望向坐在蒲团上的那人,恭恭敬敬地行礼道:“道长!”
进来的这两个小子,其中一个身材矮壮,一脸灵活跳脱的小子叫郭重,另一个身形修长,相貌英俊且性格沉静的叫徐子义,两人自小便是这一带的混混,在城东贫民窟中的铁木帮讨生活。
而他们的老大,铁木帮帮主阎基此时正低眉顺眼、恭恭敬敬地站在道长边上,他脸上原本狰狞无比的刀疤,在郭重眼中也变得顺眼可怜起来。
几人身处的院子虽然破旧,但在这片平民窟中却可称得上是豪宅大院,在道人来之前,此处原本是铁木帮总坛所在地。
五日前,郭重和徐子义在大街上遇到眼前这位年轻道人,二人见他道袍干净如新,出手阔绰,一看就是有钱的主,当即大喜下冲上去,假装不小心撞上去,偷偷摸了道人一把。
看着袋中近两百两的银票,两人欣喜之余,亦复骇然,急忙赶到阎老大的住处,准备上交。阎老大人老成精,一口气呼出,正打算将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交出去,便发现那道人已经站在大门口了。
道人似乎不喜说话,抬手间就把铁木帮二十几名帮众杀得干干净净,只留下阎老大和他们兄弟二人。
惶恐之余,郭重至今也想不通,道长为何独留阎老大,却把他的手下杀得干干净净。
郭重恭敬地将手中一个布袋递了过去,说道:“道长,这是你要的包子。”说完,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头顶打了个道髻,身着藏青色道袍的道人睁开了眼睛,两道精光闪过,他伸手接过布袋,温和地笑道:“你们俩吃过了吗?”
“没有。”
“吃了。”
郭重和徐子义同时说道,却是两个不同的答案。
郭重忙道:“道长,我们是吃了点,不过我和子义为了让道长能吃上热包子,这紧赶慢赶地一顿跑,现下肚子又饿了。”
“哈哈哈……”慧明大笑起来,“我给了你俩一两银子,居然还吃不饱,你们这跑腿费也太贵了吧。”
郭重笑嘻嘻道:“道长明鉴,我和子义有上顿没下顿的,这不得把钱攒着,以备不时之需嘛。”
慧明眼皮一抬,瞟了他一眼,随后道:“阎基,子义,你们俩先下去吧。”
阎基上前谄媚一笑道:“是,道长!”
一旁的徐子义身材欣长,虽只十六岁年纪,个子却和成年男子一般高,相貌更是英俊之极,若非穿着一身破布衣衫,任谁瞧着都是一位贵公子。
此时他听得道长让他离开,先是一愣,然后抿了抿嘴,躬身向道人行了一礼,微笑道:“是,道长。”
说完,洒然转身退了出去。
郭重扭头看了看徐子义离去的身影,眼中闪过异样神色,他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什么。
慧明打开布袋,从里面拿出一个纸袋来,伸手摸出一个包子,伸到嘴边咬了不大不小一口,赞道:“嗯,还是温的,好吃,记住我的话啊,包子必须要到大店里买。”
待道长开心地吃了两个包子后,郭重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道长,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能否答应?”
慧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你说。”
郭重道:“道长,嘿,那个,我和子义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拜过把子的,我俩一齐对天发过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道长,你答应教我武功,能不能把子义也一并收了啊?”
慧明放下包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郭重道:“我要是不教他武功,你是不是也不愿学了?”
郭重连忙摆手道:“没有,道长,我没有,我就是,嘿,就是怕以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子义,你教的,我又不能传给他,不然道长你会废了我武功吧?”
慧明笑道:“你倒知道得一清二楚啊。”
郭重“噗通”一声跪下来道:“道长,请你看在我二人兄弟情深的份上,成全了子义吧。”
将手中的包子塞进嘴中,慧明把袋子放在一边,尔后长身而起道:“是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年轻人总觉得自己可以为对方生,为对方死,为对方抛弃一切,却不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的道理。”
郭重仰起大头,睁大眼睛疑惑道:“道长,什么香炉,以什么,是什么意思?”
慧明从袋中又拿出一个包子,问道:“我问你,你是愿意一辈子和子义在一起,每天分一个包子吃呢,还是愿意两个人各奔东西,各自天天有酒喝,有肉吃?”
“当然是天天有……咦?”郭重疑惑道,“为何我俩要分开才能有酒有肉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