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嘴中的傻人也有属于他自己的美好童年,郝春迎从小虽然受尽了他人的讥笑与嘲讽,但在这凤凰沟里能拿他当做知心朋友的人有两个,一个就是村长江德贵的儿子江城,另一个是村西赫赫有名的包工头程万豪的独生女儿程琳。江城与程琳自小青梅竹马,从一年级一直读到高中他们两个人的学习成绩一直是村里数的上的。之所以他们能与一天书都没有读过的郝春迎成为朋友,正是因为他们都受到了现代化优良的教育,看不惯同龄人受欺,肯伸手去驱赶那些闲人恶语。
久而久之他们都发现,这个人人都说成是傻子的郝春迎除了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想法之外,对一些新奇的游戏与运动他都报以同样的热爱,更会从中学习并着手改进,带给他们不曾有过别样的乐趣。
他会带着他们躲到树林中分享偷来的西瓜,摘山岩峭壁里的酸枣,也会在河边教他们如何用干柴烤食田蛙,夜晚田渠里抓黄鳝,爬上村子里最高的榆树枝头为他们摘取最甜最嫩的榆钱,无声中猛然跳出对他们做着童贞满满的鬼脸。
对于郝春迎而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报答,感激他们接纳自己这个被别人嫌弃的朋友,时光长远,他愿意为他们做更多。他喜欢听江城与程琳讨论课本里的知识,一首诗一首歌,虽然不明真意,每次他都蹲在一旁听得异常认真,内心中羡慕他们所描述的校园绿植和老师用粉笔写字的动作,还有那百人合唱的艺术表演。当然,更会大口吞食他们送给自己那些从来没有吃过的糖果糕点。
这个夜晚他们三人并排坐在河边,阴沉的月色附着在他们三人青涩的脸上,远处几声夜莺啼鸣随着从上方流淌下来的河水,传递进了他们的耳朵。
江城一脸的消沉躺在沙滩上,双目无神望着天空:“马上就要离开学校了,而我也就要离开我最爱的家乡,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当兵,这一去不知道会是多久。”
程琳作为一个柔弱女子最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手环抱趴在膝盖上,将脸紧紧地埋了起来,眼泪随着那双眨动的大眼睛一串串滑落:“我们的青春会在这个夜晚过后结束,我们将会奔赴各自的前程,我父亲托人把我安排到了镇上粮所干会计,愿你们安好,愿我安好。”
相处看似长久离别却在分秒之间,郝春迎显得有些无措,心情也被这种分离中的告别所渲染,他决定不再做什么鬼脸逗他们开心,那样反而显得自己更傻了,手中不停拨弄着木棒,在沙滩上画了一圈又一圈。
江城侧过脸对郝春迎说:“春迎,我们三个里你是最幸福的,你没有负担,没有忧愁,不会被寄予厚望,更不会被控制双腿走向那不愿意走的道路,永远都是无忧无虑,我太羡慕你了。”
程琳勉强笑了出来:“这或许就是老人嘴中常说的傻人有傻福吧。”
远方传来了张翠莲的呼喊,江城催促着郝春迎:“回家吧,你娘又在喊你了。”
郝春迎缓缓站起身,看向黑夜里母亲呼喊声音的方向,江城再次对他叮嘱:“以后我不在村子里,免不了你被别人排挤,到时候就报我的名号,等我回来让我这个兵给你出气!好兄弟你永远是我的好兄弟,等我混出个样子一定会帮你的!”
郝春迎笑了出来,那两排洁白的牙齿能让江城看得出来他是开心的,他扭过身子回应了张翠莲的呼喊。
河岸边只剩下江城与程琳两个人,程琳缓缓将头低下,显然,她在等江城对自己的离别赠言,然而让她惊讶的是江城用他的一只胳膊紧紧把她搂了过去。
“你……”程琳又是恐慌又是不安,江城这一突然地举动是她没有想到的,也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她认为自己与江城的情谊只是简单到同学,纯洁到发小,她惶恐不安地看向江城的眼睛,显然他眼神中透露出来的全是对异性的爱意。
“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程琳挣脱了他的臂膀,往一旁挪动了身子说:“我……我没有想过。我们只不过是刚毕业出校门的学生,不应该谈喜欢……或是不喜欢。”
江城站起身,看向四周空旷无人的田野,直接从背后抱住了程琳,在她滚烫的耳根后面喘着厚重的呼吸,字字如铁:“我喜欢你程琳,从三年前我长出毛来就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