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人员搓了搓眼睛,不愿再听江德贵这种像精神失常般的胡言乱语,拍了拍江德贵的肩膀安抚道:“行了,别又蹦又跳了,身上有没有三十块钱?”
江德贵找来了自己的提包,从里面拿出一张五十元的纸币说:“我有五十!”
公安人员头也没抬,拿过江德贵手里的五十块钱,又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二十元塞进他的手里,找出纸笔开出了两张罚单,拿着手中的笔杆指着江德贵的额头发出警告:“这大半夜看你一把年纪,就对你宽容一次。赶紧给我老实回家睡觉去别再无端生事,对你罚款三十元,十五元是你谎报假警,另外十五元是你踹坏了人家的门锁作为赔偿,别再胡言乱语了,单凭你私自踹人家门锁这一项,按我以前的脾气高低带你到局子里坐一坐冷板凳!”
江德贵怀着万分委屈躲在一处偏僻的角落里放声大哭,既心疼钱又挂念着跟那女人逃跑的江城,此时的他完全没有了头绪,哭够了推着断了链子的自行车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王玉娥看到满嘴是泡萎靡不振的江德贵不敢发出任何声响,轻手轻脚走进了厨房,她不敢开口询问自己儿子江城的下落,也不敢询问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如此上火的事情,自己腮帮子上的淤痕警示着她,只要自己一开口,落在自己脸上的不再是巴掌,而是那满是橡胶臭味的鞋底。
江德贵站在院子里直了直腰,对王玉娥说:“孩他娘我作为一个老子也算尽心尽力了,那畜生让我操碎了心流干了泪丢完了人,你这当娘的也没有错,谁家不护自己的犊子。跑了就让他跑去吧,全国看不到边的土地大河就算咱俩捆上翅膀找到死也没处找。如果他还有良心,说不上哪天幡然醒悟惦记起咱俩也就自己回来了,要是他命不好一条道跑到黑死在了外边,无人收尸那也是他自己活该。我给他金窝银窝他不住,偏要单飞这谁拦得住?要是回来咱俩继续把他当儿子养,若是不回来咱俩也就别指望谁给咱养老送终了。从今天起还是那句话,谁人问就说儿子在南方当兵,就咬着这句话到死!听下没?”
王玉娥泪眼婆娑,守着锅台缓缓地点了点头。
七十二行,庄稼为王。在夹缝中生存的农民,除了洒下辛劳的汗水守望着一季的收成之外,还要到那各村都有的一座土地庙前去祭拜,祭拜之人带上一碗粮食,奉上香火虔诚的跪在庙前祈求土地神能保佑自家一方土地避难避灾。言传者自来都是神乎其神,祭拜土地能驱霉祸,避涝旱,紫气东来燕肥粮丰。
江德贵从来不信那些看不见的迷信,倒是对黄历这本生活宝典还是非常信奉的,他记得年后认真翻过一次,今年的辰日在正月初三,丑日在正月初五,也就是说这一年三龙治水五牛耕田。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必定是一个风调雨顺的丰收年。杨林铺绿,倒柳迎春,花草一夜映阳初醒,庄稼人已经快到了解牛牵驴整地忙碌播种的季节。望着这一片生机盎然富有希望的景色,他脱下鞋子赤着脚感受大地传输给自己脚底那股温温的凉意。把江城的事情抛向脑后全当是做了一个把屎拉在自己脚面子上的梦,全身心投入到了自己的政治生涯当中去,他下定决心趁着这么一个好的年头把失去的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加倍摄取回来。
江德邦从坡下喘着粗气跑来:“哥,刚接到的电话,石岩中午要来咱们凤凰沟视察。”
站在田地里的江德贵来不及多想蹬上鞋子,瞪着眼忙问:“人到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