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蓦然大笑,连声说:“盼,当然盼,你个死小子,青春时期到处沾花惹草,现在成年了,反而成了没人要的单身狗,真是气死老娘了!”
我静静地望着老妈欢喜的样子,撇嘴道:“您好像更开心一些,对不对?”
老妈一把抓住我,拖至沙发边坐下,欢天喜地的,问我究竟有没有女朋友。
我脑海里马上浮现起柳如月的音容笑貌,犹豫着该不该给母亲说。
最后我放弃了,转移话题,问道:“我爸呢?”
老妈撇嘴应道,“出去买卤菜,说等会儿陪你喝一杯。”
我忍不住嘿嘿笑出声来,“是让儿子陪他喝一杯吧?”
继而,我起身,拿过背包,掏出一对金镯子,笑着说:“给,老妈,新年礼物!”
老妈大喜过望,拿着镯子,反复摩挲,仔细端详。
我说,老爸不要礼物,但是……
老妈顿然警觉,抬眼看着我,追问“但是啥”。
我嘿嘿作笑,劝道:“您别管得太严,人家一个五十多岁的爷们,身上总得揣着几个零花钱儿。”
老妈秒懂,噘嘴问,“你给他多少?”
我哈哈大笑,伸出两根手指。
老妈疑惑道:“两千还是两万?”
我抿嘴作笑,说这是咱爷们的事,您就别过问啦。
老妈眼珠滴溜溜地转,随后如同猛然想起啥来似的,连珠炮般询问:“刚才跟你通话的姑娘是谁?蓉城人还是襄城人?姑娘长相如何?”
我只好掏出手机,打开相册,让她看我和柳如月在邛海那几张合影。
“哇……”老妈一声叫唤,险些惊掉下巴,眼睛鼓得老圆。
我不响不应,望着电视上的春节联欢晚会。
老妈单手托腮,盯着手机屏幕,一脸忧愁道:“娃子,柳姑娘太过漂亮!”
我蓦然而笑,打趣道:“天下还有嫌儿媳妇太漂亮的老妈?您觉得儿子hold不住么?”
老妈不否认,说以咱家这条件,怕是娶不起这样儿媳妇呢。
我瞟一眼手机上甜甜作笑的柳如月,没开腔。
其实,老妈说得对,跟我想的一样。
老妈递来手机之前,打开微信,将柳如月的照片发给她自己,随后问:“你考虑过没?如何备彩礼?备多少合适?”
老妈接着叹息道:“早知道的话,我就不该买房。家中积蓄有三十万,加上你寄回的一百六十万,再凑几年,或者将这间房屋卖了,也能勉强达到三百万,不知够不够。”
我顿生玩笑之意,说早就想好啦,保证未来丈夫娘满口答应。
老妈好奇得很,连声催问。
我强忍笑意,一本正经地讲,“送个外孙,这彩礼够不够份量?”
老妈二话不说,一脚将我踹下沙发,随即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我哭笑不得,干脆坐在地板上,也不起来。
老妈拿凶狠目光瞪来,指着我鼻子,大声吼:“你个死小子,若对不起人家姑娘,老娘打死你!”
我没来由的一阵心悸,嘴上喃喃道:“我的亲妈耶,八字还没一撇呢!”
兴许老妈自觉说得太重,继而柔声道:“娃子,咱乔家得讲规矩,谁不是父母的宝贝啊?你可得讲良心,凡事要理智,若真心交往,就勿辜负人家,瞧瞧柳姑娘,多美啊,老娘喜欢得紧呐!”
我噢一声,起身坐在沙发上。
这时,老爸提着卤菜回家来,喜滋滋地拿来白酒,说这是他珍藏了近二十年的老窖,今晚得喝痛快。
我笑着说,你儿子这小酒量,恐怕难以如愿。
老爸端起酒杯,笑吟吟地说:“群娃,咱俩像两个男人一样喝酒,大不了醉一场!老婆子,来,一起喝!”
老妈忙着看春节晚会,根本不屑参与。
我碰了碰老爸的酒杯,仰脖一饮而尽。
老爸一边喝酒,一边絮絮叨叨地讲了很多事。
可惜,我一句都没记住。
陪着老爸有一杯无一杯地小酌,我有些魂不守舍。
这不能怪我,毕竟柳如月相亲之事在脑中挥之不去,就连香味浓郁的年份窖藏白酒入口也觉得苦涩难当。
只是,能这样陪着父母守岁,我心极其安稳。
在外漂泊的游子,哪怕奔波千里,也要归家,只为这份安稳。
后来,我喝醉了,晕得不行。
老妈心疼极了,大年夜的,她也不好骂老公,随后端来洗脸水,替躺在床上儿子轻轻擦脸。
朦朦胧胧中,我嘴上嚅嗫不停,反复喊着柳如月的名字。
后来听老妈说,她从来没见我那么忧伤过。
那个除夕夜,在我呼呼大睡之际,距离香江入海处那栋别墅里,柳氏一家也在守岁。
客厅里,张灯结彩。
柳家掌门人坐在宽大沙发上,四周坐满了集团得力干将。
大家吃着精致糕点,喝着各自喜爱的酒水,谈笑风生。
四楼上,柳家次女闺房的阳台灯火朦胧。
清纯少女趴在檀木栏杆上,仰头望向漆黑夜空。
她没来由想起他曾经说过的俏皮话,“三十晚上大月亮,贼娃子起来偷尿缸,聋子听到脚步响,瞎子看见翻院墙,瘸子跟着撵一趟,哑巴高声喊,傻子升堂审端详”。呀呀呀,真逗!
少女嘴角微微翘起,眸光越发晶亮。
平时被少女一贯称作奶妈的保姆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双手轻轻剥着葵花籽,一粒一粒的堆满了茶几上的瓷碟。
少女趴着,望向西南方。
老妪坐着,望着少女。
一老一少,一明一暗,定格成一幅绝美画卷。
天上无月递相思,但愿此生遇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