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大笑，不经意间，抬眼望见相对就坐的萧然抿嘴含笑，恰好看过来。
两道目光，在空中相遇，像触电般，瞬时移开。
当然，主动移开视线的，仅她而已。
我脸皮厚如城墙，朝校花眨眨眼，笑意玩味之际，猛然想起一件当年糗事。
班上有个胸无文墨、写字特丑且满脸青春痘的男生，央求我这位襄城中学文学社社长帮忙写封情书。
我收下对方一条华子，外加半年网吧费，欣然应允。
只是事情结果不仅极其意外，而且极其滑稽，那厮照抄情书时竟然做到了一字不差，就连我的名字也忘了改作他的名字，真是一个猪队友！
接到信函的萧然第二天下午放学时，将我堵在校园后院围墙下，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当即就是一通臭骂。
挨骂足足十分钟，我方才弄清事情原委，当即笑弯了腰。
原本气得七窍生烟的少女，最后连她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不容我过多回忆，张淼连声嚷着跟我喝交杯酒。
夏熙阳等三位男生大声起哄，有的拍桌子，有的吹口哨。
我知道，站在一旁看戏的家伙们，肯定眼含羡慕，不排除还有嫉妒。
我故作羞赧，半推半就，实则乖乖就范，平生首次与并不是自己女人的女人喝了交杯酒。
萧然依然安静地坐在座位上，露出淡淡微笑。
喝过酒，张淼并未马上离去，依然站在原地，脸蛋红扑扑的，余兴未尽地望着我，好似期待着我有什么举动。
我马上遂了她的愿，像东城门二傻那般，目光呆滞，傻傻地问，“淼淼，最近身体欠佳么？”
张淼一脸雾水。
我神情严肃，拿关心体贴的口吻叮嘱说道：“妹子啊，你可不能疏忽大意啊，明儿得赶紧去医院，瞧瞧，胸前肿得这么大了，额，万一，我说万一哈，有个啥毛病之类的，得早发现早治疗，方为上策啊。”
我使劲张开十指，在空中抓了抓。
全场大笑。
张淼气急败坏，跳起来，给了我一拳，打在胸口上，痒痒的。
只是她那么一跳，胸前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汹涌澎湃，惊涛拍岸，让在场男生险些流出鼻血。
萧然剜我一眼，淡淡道：“狗日的，乔不群变坏了，真是欠揍！”
我没在意，大家都没在意，因为女人说男人变坏了，并不一定就是否定的意思。
有了这一插曲，酒局气氛越发热闹。
我们不再拼酒，饮少则止，专注摆龙门阵，聊得最多的，是咱们青春年少欢乐事。
期间，夏熙阳爆料，当年萧然的众多追求者中，他记忆里，起码有三位男生站在女生宿舍楼下，被萧然在五楼倒下洗脚水淋成落汤鸡，那些贱骨头居然笑得无比开心，可谓贱得没谁了。
萧然含笑纠正，“是干净自来水，绝不是洗脚水，下西洋，你龟儿子，别坏了本姑娘名声！”
罗光凌笑意玩味，说萧然的故事众所周知，倒是淼淼那时候经常与人约会，被他在校外小树林里撞见好几次。
张淼惊叫一声，急声争辩，“只有一次，姑奶奶对天发誓，绝对只有一次！若不信的话，你们问萧然！”
罗光凌和夏熙阳当然不会找萧然求证，谁都知道，女人跟女人只会相互打掩护，所得证词也不过是伪证，于是他俩掰着手指数数，似乎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张淼嫩脸哪里还挂得住，旋即张牙舞爪的扑过去。
三人撕成一团，罗光凌不时发出幸福的惨叫声。
瞧着那边热闹场景，我不由暗自感慨。
青春像首歌，怎么都是旋律，永远那么美。
邻座小学同学崔锋一脸傻笑，独自看闹热。
我知道他插不进嘴，遂找个话题问他，“打牌输了多少？”
崔锋笑道：“一千二。”
我知道这小子平时节约，在蓉城与胡东玩麻将“三顶灌”，顶多打十块，有些想不明白他今日为何同意打一百的，于是我说，“退还你，如何？”
崔锋顿时来劲，笑得脸儿稀烂，嚷道：“儿喝？”
“喝儿嘛！”我白他一眼，拿出手机给他转账一千二。
这时，老妈来电，我边接听边走出包间，顺便去了洗手间。
返回时，迎面相遇风姿绰约的萧然。
我满脸带笑，中规中矩的招呼一声。
萧然回以浅笑，也不停下脚步，很快就擦身而过。
只是我隐约听见，耳边传来蚊叫般呢喃声音，“我等会找你”。
我蓦然转身，一脸讶异，望着那道风情万种的迤逦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高中时，我跟校花只有那次被堵挨骂的正面接触，其他时候顶多远远见一面，也从未打过招呼，甚至点头之交都算不上，根本没啥交集可言，当然更不可能存在悱恻缠绵的爱恨情仇。
一别六七年，彼此石沉大海，音信全无。
不知她今晚为何找我，更不知找我干啥。
我拍了拍脑袋，摇晃着身子回到包间。
饭局依然热闹，龙门阵摆得差不多的我们，再次开始端杯鏖战。
萧然回来后，竟然一反常态，捋起袖子，频频举杯，皆一饮而尽，活脱脱的一副巾帼不让须眉模样。
她最先敬了崔锋，其次是罗光凌、夏熙阳、张淼，最后才轮到我。
我对此心有微澜，搞不懂这女子葫芦里卖的啥药。
酒桌规矩，最后被敬酒之人，要么是地位最低的，要么是最亲近的。
未必我属于后者不成？
这个猜测，让预感不祥。
本来计划去附近歌城玩卡拉OK，不料夏熙阳突然被他老爸打来电话叫去应酬，这好比轿车忽然掉落一个轮子不能行驶，我们自然就失去了继续聚会的意义。
在萧然的提议下，饭局很快散了场。
站在灯火阑珊的街边，我与同学们相互告别，邀请罗光凌和两位女生有机会赴川旅游，一定全程陪同。
当时，我热情得像个蓉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