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伤覆着旧伤,血殷红的刺目,在伤口残衣上再次凝上一层带血的冰渣,看起来又痛又冷。
那人再次高高扬起了手中鞭子,金光流淌,带着凌厉的破风声。
顾卿云猝然攥紧了手指,浑身细细颤抖,声音堵在喉咙间。
他听见"他"的声音。
如冰封河流,冷淡而坚硬,没有一点能被任何事物能沾染的冰冷温度,“朽木不可雕,烂玉不可琢!”
血肉碎冰飞溅,落在洁白的雪上,消融,殷红。
两个少年腰背始终倔强的挺立,跪在冰天雪地,半落着羽睫,风雪中瞧不清面容。
一动未动,不发一语,没有解释,没有争执,似乎早已习惯罚跪鞭打。
又是接连凌厉的几鞭。
顾卿云后退着差点跌倒。
他有些眼热,声音嘶哑,甚至是哀求,“别打了。”
这点微弱的声音,被一阵寒风卷走。
他知道,"他"根本听不见。
然而,让顾卿云惊愕的是,"他"却猝然抬眸,一双凌厉的凤眸如冰刃直直向他刺来。
薄唇微微翘起,透露着若隐若现的讥消之意,“这就心疼了?他们如何大逆不道,你难道不知?”
顾卿云瞳孔骤缩,漆黑的双眸中好似掀起一阵暴风雪。
"他"缓缓踏来。
两个世界的顾卿云终于面对面的相见。
“既心疼,为何将他们弃之如敝?”
顾卿云指尖微微颤抖起来,他看着那张与他一样的面庞,下意识反驳,“他们从来都是你的!何来弃之如敝一说!”
"他"指尖点在他心口处,点漆似的双眸中半点波纹也无,清冷至极,却无比执拗,“我的?顾卿云,你说他们若在,会选谁?
顾卿云长睫垂下淡淡的阴翳,清浅的眼睛敛在纤长睫羽下,平静剔透,清清冷冷的,只是轻轻一眨便漾开潋滟波光。
他直直望进那双同样乌黑冷淡的眼眸,薄唇微启,同样的执拗,“总之不是我的。”
“既然不是,为何会来此处?”
“是谁在天元秘境以身相救,他们与你同归。”
一方灵幕浮在两人眼前。
顾卿云踉跄倒退。
他被龙骨尾洞穿胸膛,灵核尽碎。
对了,灵核。
他的灵核碎了。
顾卿云有些昏沉的望着灵幕。
从什么时候两个小崽子不再与徐姻姻形影不离,开始整日围在他身侧,赶也赶不走,想方设法的逗他,撵走这个,来了那个。
他们竟开始下厨,做的都是他爱吃的菜,尽管徐姻姻也在,可他其实知道,那些都是为他做的。
汫岭一脉,天元秘境,幻月灵脉……
明晃晃的吃醋,撒娇,发脾气。
什么都好像在变化。
后来。
他们之间彻底没有了徐姻姻。
可长霁挽月殿,清心寡欲的尊者闻着迷魂香,吞下催人情欲的秘药。
一次又一次,鼻尖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腥味。
"顾卿云"微微退身,衣摆如流云。
"他"逆着光,阴影将"他"的侧脸勾勒的愈发冷淡,“你说,他是谁?碎了两次灵核的又是谁?”
顾卿云指尖攥的发白,他依旧道:“那又如何……非我所愿。”
"他"似乎因他的话而愣住了,“是啊,那又如何……”
顾卿云立在风雪。
他听见"顾卿云"喃喃一声都是我错。
淡漠的凤眸沉寂的望向他,冷漠周正,却隐隐夹杂着极淡的忧郁和湿润。
“原来,不管是 "他们" ,还是他们,并无区别。”
顾卿云看向仍端正跪在雪地的两个少年,一双凤眸渐渐湿红,“你。”
"他"鬓发乌黑如漆,亦缓缓侧首,衣襟细腻瓷白的纤细脖颈竟有些脆弱,冰冷明澈的凤眸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淡淡水汽,“我不如你。”
“怨吗,他们那般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