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惨。”
室友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屏幕,只是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着我。对此我早已习惯,这间宿舍里,每个人都只关心自己的事。
我也一样。
我打开手机,想找点事情做,却也想不出什么事情好做,还是任由指尖在平板上划动。
“由于不明灾害的影响还在继续,原定于今天开始的预选赛将被推迟……”
手机中直播的消息让我无端感到烦躁,我关掉直播,一把将手机扔到一边。
“不明灾害,又是不明灾害,这都今年第几次了?神州,极东,还有那个……叫什么来者?”
“珊瑚岛吧。”
“对,就那个,每次都说是不明灾害,然后就没有下文了,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不知道。”
我叹了口气:“唉,算了,反正离我们远着呢。”
“我看到网上有人说,十几年前东欧那块也发生过同样的事,全世界一共死了几千万人呢,不过消息都被封锁了。”
“真的假的,几千万人?再这样下去,不是早晚都得轮到我们?”
室友附和了一声,依旧没有回头:
“反正像我们这样的人,就算死了,也只会变成报告上的一个数字……天哪,我这句话说的真帅。”
“哎,搞不好世界下一秒就毁灭了,到时候大家一起完蛋。”
“那倒也挺不错,不过最好等我打完这局,哈哈。”
短暂的谈话结束,我们又重新回归那陌生人的状态。窗外的乌鸦一如既往地聒噪,阳光也一如既往地刺眼,时间一如既往地流逝。当意识到的时候,我又在盯着手机屏幕了。
下滑,好像又有哪里爆发了罢工游行;
下滑,实验室的申请依旧毫无进展;
下滑,满眼都是不感兴趣又一遍遍出现的广告;
下滑,网上认识的人正在和别人吵得不可开交;
下滑,下滑,下滑……
没有丝毫改变。
今天也是平淡无奇的一天,与昨日别无二致;明天也将是平淡无奇的一天,与今日别无二致。
“真的还会有明天吗?好像也没什么太大区别,算了,明天还要打工,早点睡吧。”
我闭上了眼睛。
黑暗,无尽的黑暗,世界变成了一片黑暗。
我睁大眼睛,却看不见前方,我张开了嘴,却发不出声音。黑暗静止了一切,我无法出声,无法行动,无法思考,无法确认自己的存在。四周安静到仿佛被冻结,逐渐化作刺耳的耳鸣,怒涛一般在我的脑内轰鸣;空气沉重到接近凝固,扼住我的咽喉,挤压我的肺叶,让我几乎要窒息。
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痛苦,更没有感到丝毫挣扎的必要性,我毫无缘由地确信,这就是现今世界真正的样子。这样的世界里,一个人是生是死,根本无所谓。
一切都,无所谓。
身体在猛然坠落,我猛地摔落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咳,咳……这里是?”
我抬起头,瞬间就被眼前的光景夺走了全部心神。
那是远远超出了我理解范畴的巨大建筑群,常识在这里都被无情踩碎。一道道破碎的回廊扭曲成奇特的角度向前延伸,不规则的石柱上雕刻着古怪的符号。回廊深处连接着无法识别样貌的古朴门扉,庄严的城堡静静地散发着无言的魄力。尖顶的玻璃彩窗投射下光怪陆离的影子,窗内隐隐传出支离破碎的缥缈歌声。
而最吸引目光的,是漂浮在虚空之中的巨大露台,如花瓣般层层环绕的看台,将华丽而精致的舞台簇拥其中。
“这是……剧场?”
几乎就在我眨眼的同时,无数造型各异的人偶突然出现在各处,迈着僵硬的步伐缓缓涌向剧场的方向,人偶身上缠绕着无数透明的丝线,丝线的源头从天际垂下,仿佛有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操纵着这一切。
而在这些人偶之中,我忽然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我的同学,室友,甚至上课的教授……他们也和其他人偶一样,低着头缓慢前行。
“喂,等一下,这是怎么回……”
我大喊着试图朝他们的方向跑去,可刚迈出一步就顿在了原地。我低头看向自己脚下,那里也有一根细细长长的透明丝线延展出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
我终于理解了一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