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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阚泽密献诈降书

阚泽,字德润,是会稽山阴人。家中原本是务农的,非常痴迷儒家学业,只是家里很穷,给人做雇工,借书来诵读,只要读过一篇,就不会遗忘。年少时就有胆量和气魄,回答问题流畅自如。被推举为孝廉,担任钱塘长。孙权仰慕他的名声,征召他为参谋。所以黄盖知道他能言善辩又有胆量,故而托付他去做这件事。阚泽欣然应允说:“大丈夫在世间处世,为他人做事,如果不能建立功勋成就事业,甘愿和腐朽的东西一同消亡,真是太惭愧了!既然黄盖舍弃生命来报效东吴,阚泽怎么会怜惜自己如蝼蚁般微小的生命呢!”黄盖从床上滚下来,拜谢他。阚泽说:“事情不能拖延,应当立刻就去行动。”黄盖说:“书信已经写好了。”阚泽拿了书信,就在当天夜里扮作渔翁,一个人驾着小船,朝着北岸沿着水路前行。

这天夜里,寒星布满天空,到了三更的时候,早早到达水寨。巡江的军士抓住了他。阚泽说:“赶快禀报丞相,说东吴的阚泽,有机密大事,特意前来拜见。”这天夜里,曹操在旱寨内,军士进来禀报。曹操说:“难道是奸细吗?”军士说:“只是一个渔翁,没有夹带其他东西。”曹操于是让人把他带进来。天色还没亮,曹操在帐中点着蜡烛坐着。军士把阚泽带到,行完礼。曹操说:“我听说你是东吴的参谋,到这里来干什么?”阚泽说:“人们说曹丞相招揽贤士,如同大旱之时盼望云霓。现在这一问,很不相称。黄公覆啊,你又错误地考虑了啊!”曹操又说一遍。曹操说:“我和东吴早晚交战,你私自来到这里,怎么能不问?”阚泽说:“黄盖在东吴,已经历经三代主公,是旧有的功臣。如今被周瑜在众将面前狠狠地责罚了一顿,气没地方出,特意秘密地告诉我。我和黄盖,情同骨肉,思考没有报仇的途径,直接献上密信,前来投靠丞相,打算把粮草军器作为献礼。不知道丞相是否愿意接纳?”曹操说:“黄盖特意派先生来投降,投降书在哪里?”阚泽取出书信呈上。曹操拆开书信在几案上看。信中说:

东吴的粮草官、水军先锋使黄盖哭着以血磕头一百次,恭敬地向大丞相呈上此书:我黄盖受孙氏深厚的恩德,曾经担任将帅,受到的待遇也不薄。然而看看天下,事情有大势所趋,凭借江东六郡的山越之人,去抵挡中原的百万之众,寡不敌众,这是天下人都能看到的。东吴的将吏,无论愚蠢还是聪明,都知道这是不行的。只有周瑜、鲁肃,偏偏心怀浅陋愚笨,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再加上行军没有秩序,过于自负他们的才能,无罪的却遭受刑罚,有功劳的却不被奖赏。我黄盖现今顺应天命,率领众人前来投降。周瑜所统领的军队,自然容易被攻破。在交锋的时候,我作为前部,粮草军需物资,会随着船只献上缴纳。因此呈上这封信,效力卖命就在近期,请求不要有疑虑,恳切希望能听从接纳。建安十三年冬季十一月日,黄盖哭着以血磕头一百次奉上此书。

曹操在几案上反复把书信看了十多次,忽然拍桌子,瞪大眼睛大声说:“黄盖用苦肉计,你来送诈降书,想从中谋取事情,竟敢来戏弄侮辱我!”就命令左右把阚泽推出去斩了报告来。左右把阚泽簇拥下去,推转去等着斩首。阚泽脸色不变,仰天大笑。曹操让人把他拉回来,问道:“我已经识破你们的奸计要斩你,你为什么还大笑?”阚泽说:“我不是笑你,我笑黄公覆不认识人啊。”曹操说:“怎么不认识人?”阚泽说:“杀就杀,何必问呢!”曹操说:“我从小就熟读兵书,足够知道奸诈的门道。你只能够瞒住别人,怎么能瞒得过我!”阚泽说:“那说说书中哪一处是奸诈的地方?”曹操说:“我说出你编造的漏洞,让你死也能闭眼。你既然是真心献书投降,为什么不明确约定在什么时候?你现在有什么理由说?”阚泽大笑说:“你不惶恐,还敢夸年幼时熟读兵书!如果交战,一定会被周瑜擒住!没有学问的人,可惜我要冤死在你手里!”曹操说:“怎么说我没学问?”阚泽说:“你既然通读兵书,却不懂得谋略,不明白道理,所以知道你一定会失败!”曹操说:“先放了他,看他说我有哪几处不对。如果真的理直气壮,一定有高论。”阚泽说:“我看你没有接待宾客的道理,我何必说?只有一死罢了。”曹操说:“希望听听高见。”阚泽说:“难道没听说‘背叛主人做偷偷摸摸的事,怎么能约定时间呢’?这句话,是说那背叛主人做偷偷摸摸的事,怎么能约定日期;倘若约定了日期,着急的时候下不了手,这里去接应,必然会泄露。只是只要有机会就行啦。”曹操是个聪明人,一点就明白,走下座位行礼说:“刚才是我见识不明,冒犯了尊驾,希望不要介意。”阚泽说:“我和黄公覆真心诚意投降,就像婴儿盼望父母一样,哪里会有欺诈!”曹操大喜说:“如果你们二位能建立忠义的功劳,以后受封爵位,一定在其他人之上。”阚泽说:“我们不是为了爵位俸禄,只是顺应天意、顺从人心。”曹操设酒款待他。过了一会儿,有人在曹操耳边私下说话。曹操说:“把书信拿来看。”那人把密书呈上。曹操看完,笑容满面很是高兴。阚泽暗自高兴:“一定是蔡中、蔡和来报告黄盖受刑的消息,曹操高兴这件事那就是真的了。”曹操过了很久说:“麻烦先生再回江东,和黄公覆约定恰当的日期,先通报消息过江,我派兵接应。”阚泽说:“我已经离开江东,不能回去了。希望丞相另外派遣机密的人去。”曹操说:“如果其他人去,事情一定会泄露。”阚泽再三推辞,只是怕曹操心中怀疑,过了很久才说:“如果要去,就不敢久留,应当马上走了。”曹操赏赐金珠,阚泽都不接受。

不要啰嗦,再次驾着小船,快速向江东而来,见到黄盖详细诉说前面的事情。黄盖说:“如果不是你能言善辩,那么我就白白受苦了。”阚泽说:“我现在去甘兴霸的寨中,打探蔡中、蔡和的情况。”黄盖说:“随机行事。”阚泽到了寨中,甘宁问:“先生为什么来?”阚泽说:“在营帐上看到将军被羞辱,我很不平。”甘宁笑着不回答。忽然蔡中、蔡和到了。阚泽用眼神示意甘宁,甘宁已经领会了阚泽的意思。甘宁说:“只显示他有能耐,完全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心上。我现在没有心思再僵持下去了,羞于见到江东的人物。”四人坐下,甘宁只是咬牙切齿,怒发冲冠却不说话。阚泽于是在甘宁耳边小声说话。甘宁低着头不说话,长叹几声。蔡中等人看到甘宁、阚泽都有反叛的意思,用言语挑拨他们说:“将军为什么烦恼?先生有什么不平?”阚泽说:“我们心中的苦楚,你们怎么能知道。”蔡中说:“难道是要背叛东吴投靠曹操吗?”阚泽脸色大变。甘宁站起来,拔出剑来说:“事情已经败露,不能留下反叛的人在寨中;倘若消息传出去让人知道,我们的事情就坏了!”蔡中、蔡和惊慌地说:“两位不要担忧。请求让左右退下,我们有心腹之言。”甘宁说:“可以赶快说。”蔡和说:“我们是曹操派来假装投降的。两位如果有归顺心,我们可以引荐。”甘宁说:“如果是这样,这是上天赐予的机会啊!”阚泽把黄盖的事情说了。蔡中和蔡和说:“我们已经报告给丞相了。”阚泽说:“我在丞相那里看到书信,特意来见甘兴霸了。”甘宁说:“大丈夫既然遇到了明主,应当竭力相助。”四人一起喝酒,共同谈论心事。蔡中等人于是立刻写信去禀报曹操。阚泽的计策,可算是赤壁鏖兵的第一大功啊。后人有诗说:

黄盖深知阚泽忠,故烦托献离吴东。

数行降款过江去,百万貔貅扫地空。

假使周郎成大事,不教曹操逞奸雄。

鏖兵赤壁施谋略,合让先生第一功!

蔡中自己写信禀报曹操,说:“甘宁反叛东吴,和我一同作为内部接应。”阚泽另外派人送信,派人报告过江去,说:“黄盖开始行动,不知道是哪一天,只要看到船头插上青牙旗,那就是运粮船。”却说曹操接连收到这两封信,心中产生疑惑,召集众多谋士商议。曹操说:“谁敢过江去打听情况?”话还没说完,一个人应声而出说:“我愿意前往。”究竟这个人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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