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有个医生站出来说是啥肌瘤增生……哎呀咱也听不太懂,总之他们把那个女人搬走了。” 当时的场景就算是付丧神也觉得有点恶心,厮杀与人面都被陆奥守吉行一笔带过,未有详细描述,只和笑面青江交换了一个眼神。 “伤员太多,护士好像都挺忙的,也没问咱为啥要东西。亏咱还想好了理由,就说你睡醒了发现失忆,又对房间里的青江觉得害怕,于是从楼梯上滚下去了……” A扑哧笑了,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是挺害怕的。” 让人害怕的付丧神故意发出邪气的笑声,只是没人理他。陆奥守吉行接着说:“护士分不出人过来,咱想着咱反正有包扎经验,就干脆带着东西回来了。好啦,来,主公,把衣服脱了……” 土佐腔的青年清爽无比的提议着,双眼闪耀着正直无暇的神采。审神者懵了一下差点就要被他话里的理所当然带偏思路,反射性致谢:“那就麻烦您……” 笑面青江弹了下少女的脑门。啪的一下,她捂着头说不出话来了。 K.O. 至于这位打刀。笑面青江微笑着摁住了陆奥守吉行的肩膀——身高限制不能摁头——把他转了方向脸朝门。黑发付丧神还很茫然,无辜的挣扎着想要转回来。 “请先出去吧。”他悠然的说道,只是手上的力气可不是这样的,“虽然对你真诚的野望十分敬佩,不过作为暂时的监护人,这种事情可不能让你去做呢。” 真诚的……野望? 直到被推出门,陆奥守吉行都还没转过弯来,耳朵还敏锐的捕捉到落上门锁的声音。 刷,窗帘都拉上了。陆奥守吉行对着窗帘发了一会呆,才猛然想起哪里不对,扑到门板上使劲拍。 “喂!那难道你可以吗!笑面青江你给咱出来!” 一分钟后,笑面青江抱着审神者扔过来的拖鞋,满脸无辜的退了出来。他和陆奥守吉行互相对视一眼,二人都满是嫌恶的扭过头去。 陆奥守吉行:你果然是这样的胁差! 笑面青江:倒是看不出你是这样的打刀。 话不投机半句多。 最后还是由一位姗姗来迟的护士小姐完成了,一并过来的还有清水医生。对A莫名其妙的昏睡与醒来,他们显得很是在意,短暂处理完皮外伤后,A便跟着清水医生去做全面的身体检查。 检查结果当然是没有任何问题。除开擦伤与发烧,她甚至比一些同龄人都要健康,清水悠真拿着报告久久没有说话。不知道结果的A频频回头看身后的付丧神们,笑面青江摸了摸她的头发。 “是有什么问题吗?”他轻柔的问道,清水悠真倏然望了他一眼,流露出几分尖锐而又复杂的情绪来:“检查不出来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她刚出院没多久就发生昏睡的症状,我认为她需要入院观察几日。” 听到不能回家,少女情绪有些低落。记忆的开始就是她离开医院去往鬼屋的时候,所以她对那个“家”总有几分依赖。况且医生说找不出来病灶,她和付丧神们却心知肚明的很。 那是妖怪的召唤,是科学暂时无法接触到的领域,就算住上十年也不会发现原因的。既然如此,为何不回家呢?她鼓起勇气:“那个,我是亚人嘛,死掉也会复活……” 她并不想死,但关键时候,这并非不是一种手段。 医生冷冰冰的截住了她的话:“但不意味着你不会生病。目前还没有亚人生过重病的记录,我实在很怀疑你是否在病死后复活过来,然后又一次的病死,无限的……” 他止住了堪比恐吓的设想,住院这件事上,小孩子说了不算,他转而的看向她的家人们——据说是她的哥哥的笑面青江以及她的表兄陆奥守吉行。 ……从外表来说很难看出什么亲属关系,而且都是男性这点也很让清水悠真在意。他遏制心头几欲冲出的恶意,心平气和的说道:“先住几天吧,以免反复。” 让我再看看她,让她呆在我的手边,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出…… “哐”的一声,门被冲开了,一个女孩子急匆匆的撞进清水悠真的怀里。她伏在他的肩头呜呜哭泣着,医生竟然如同碰到病菌一般一把将她推开。 “谁许你出病房的?!”他疾言厉色,毫不留情的扭起女孩子的手臂把她制住。办公室外几个青年警官追了过来,就要接过这个女孩子。 A在第一时间就被陆奥守吉行拽到身后,她悄悄探出头去,一眼就被女孩子乌黑秀亮的长发所吸引。 在日光下,那简直就是绸缎,像是丝线一样浮动着微光,令人艳羡。但倘若因为头发就对女孩心生期待的话那必然只有失望,女孩子的容貌平平无奇,倒衬得那发像是假的一样。 “不!我不要死!快剃掉我的头发!求求你们了!”女孩歇斯底里的大喊着,然而一位警官毫不留情的堵上了她的嘴。他们戴着手套口罩,像对待传染病病人,将那头发一缠卷起,兜进黑袋子里,然后套住了她的头。 就像电视上报道的、不便公开容貌的犯人一样。 他们来的突兀,离开也很迅速,清水医生沉着脸和他们一起离开,只吩咐A不要在意这个事情。她心里好奇得很,但性格让她做不出太打探的行为,乖乖点了点头,倒是笑面青江悄悄捏了一下A的手指。 回去的时候,胁差对她说:“之前来过的那位三田睦,也在刚才抓人的队列里面。” 那些人都戴着口罩,A没看清。陆奥守吉行还兴致勃勃的补了一句:“咱也看到了开枪的那个警官,哎呀哎呀,还真想去聊一聊,咱也好想要一把可以开八次的手枪啊……” “在日本想要合法持枪是很麻烦的,而且允许持有的也只有猎//枪和气//枪。” 有人在背后说道,A回头一看,忍不住微笑起来:“刚才还在说您呢,三田先生。” “哦!你就是三田睦啊!可真是巧啊!”陆奥守吉行热情的拍拍他的肩,“咱是陆奥守吉行,刚才咱看到你开枪的样子了,呯——呯——射的超准啊!” “有没有空教教咱啊,哦还有那个合法持//枪,就算是猎枪咱也很想要啊!” 他还算有点理智,没把自己的左//轮//手//枪拿出来,兴冲冲的拉着三田睦问来问去。小警官有点儿受宠若惊,连声说“哪里哪里”,忽而又有些垂头丧气。 “不过现在枪被收走啦……” 这几天他都在医院当值,负责保护酒井珠惠——就是被带走的那个女孩子。上午他去大厅办事的时候撞见了凶案,为了遏制局面,他唯有开枪。 虽然有群众和监控作证,那群人简直像疯了一样,但他连开八枪的行为还是造成了一定影响,只没收了枪//支,已经算从轻处罚了。 等他从单位里出来,回到医院的时候,又听说酒井珠惠趁人不注意逃了出来,真是把吓了一大跳,忍不住抱怨道:“同样是天天门口有人守着,还是A小姐你那时候乖一点,从来也不乱跑。” “因为我知道你们是在保护我呀。”但那个女孩子可就不一定了吧?A想起那个架势还觉得有些心有余悸。如果一开始警官们就这样对她,她保不准也要想方设法的逃出医院才对。 “那孩子发生了什么吗?难道是重刑犯?”笑面青江插了一句嘴,见三田睦迟疑,又补了一句,“A子身体不适,这几天还要在医院住着,我实在很担心会再碰上那个孩子呢。” 医生态度强硬,笑面青江也不能一味拒绝,所以这几天A还是要住在这里了。如果是妖怪什么的,他们私底下解决了也没什么,反而是现世中的人犯罪,他们处理起来还碍手碍脚的。 三田睦看了看四周,楼道里总有人来来往往,他于是含糊的说道:“这个应该不会了……不过这几天医院确实很乱啊,A小姐还是回家去比较好。要不然换一家医院?” 他不肯说,A又在偷偷拉胁差的袖子,笑面青江只有作罢。没了三田睦,他依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不到午间,他就打探来了事情的始末,神情古怪的感慨世风日下。 “我们那会,最多也就是含冤而死的鬼魂、物品化灵的付丧神、还有各种山精野怪。”他的指尖缠着审神者一缕黑发,又细又软,所以总有些卷卷的。 就像她这个人一样,软绵绵的。人体的每一部分都在反映着自我的灵魂,何必要去追寻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现在人真是不得了啊。也不流传什么狐狸幽魂了,盛行的怪谈都是闻所未闻的。什么耳洞里扯出来的视神经、有放射元素会致人死亡的项链……” 他举得几个怪谈,A都没有听过,她正在挂水,浑身都发凉,因而精神的很,很想听一听这里面的故事。陆奥守吉行倒很没精神,在隔壁空床上倒头就睡着了,发出了呼噜声。 ……噗。 手上还差着针头,A不能乱动,只有把笑声闷在肚子里。就是不知道其他付丧神们睡着了是不是这样。她眼睛亮晶晶的去看胁差,笑面青江微微一笑。 “想知道我?那下次和我一起睡吧?我会很暖和的哦?” “不要。”她毫不留情的拒绝。 笑面青江一向很会讲怪谈,即使是大白天,而且还有个人很煞风景的在打呼噜,他也依然能把故事说的鬼气森森。A听得津津有味,很想把他推荐给青行灯,这两个人大概就能撑起一场完整的百物语了。 聊完视神经和项链,气氛已经渐入佳境,他才说起医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声音压得很低,以至于A必须要全神贯注才能分辨出他说的每一个字。 据说那个叫酒井珠惠的女孩子,是一位很特殊的病人。数日前,在校园中流传起了“将美丽的头发插到头上,就能替换掉原来自己的头发”的奇怪流言,酒井珠惠一直很不满意自己的发质,于是向同学索要了几根,不曾想竟然真的成功了。 她拥有了一头亮丽的长发。 但是随后有一位使用者不慎将发丝插到了脸上,并且产生了大量幻觉。她的母亲将她送到医院,才发现发根深入至脑部,深深影响着这位妙龄少女的精神。 并且这头发还在生长着。不断的从脸部生长出来。 酒井珠惠这才觉得害怕,在家人陪同下来到医院。不仅仅是她,还有其他尝试的几位同学,都想拜托医院去掉这个可怕的头发。 医院尚未找到方法,新的事故发生了,一位据说是最早使用头发的少女当街横死,无数头发从她身上长出,形成了毛茧。解剖后才发现她浑身都被头发侵蚀。 上面对这个可怕现象十分重视,派来了警官等人保护她们——也就是三田睦他们——说是保护,其实是监视,毕竟头发天天都在掉,谁知道会不会有人不慎将这个头发种到身上呢? 只是自那位少女死亡后,酒井珠惠的同学们也在今晨暴毙。现在活着的仅有酒井珠惠了。和早就产生幻觉看到一位名叫富江的少女的同学不同,她不仅没有出现幻觉,头发也没有深入头皮,只除了头发剃除后会马上长出来以外,并没有其他不适。 即便如此,这个孩子依然十分害怕。才会在今天做出了失控之举。但也依然失败了。 据说她已经被转移到了其他的研究场所之中。 “……那她……”A有些语塞。还有救吗?还有办法吗?还能回到家里吗?问题有一大堆,但是现实不是小说,没有作者答疑解惑还写出一个完美结局。 也许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酒井珠惠了。 笑面青江只是说:“你难道没发现吗?这个事情其实和上午的厮杀事件是有关联的。”见A没反应过来,他不禁抱怨着:“真是听故事不仔细的小孩,像你这样一定猜不出推理小说的真凶。” “是富江啦。上午那些人不是喊着富江这个名字吗?而酒井珠惠同学们的幻觉里,看到的同样是名为富江的人。” A沉默了几秒:“陆奥守先生没有说过……” ……因为他春秋笔法一带而过,倒是和同僚竹筒倒豆子全部说了。 笑面青江耸了耸肩,示意这是陆奥守吉行的锅:“另外我听说,被送到医院的女人,就是什么增生的那位,就是叫富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