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宫的华林园招婉殿中,萧赜戴着白纱帽,内穿白绢单衣,外着两裆,手中拿着便面轻晃着,在他的右手侧,放着随身用的手杖。身后两个宫婢用雉尾扇扇着风。
在他的左侧下位,坐着二弟豫章王萧嶷和五弟武陵王萧晔,萧嶷兄弟对面站着萧长懋和萧子良兄弟。除了萧家几人在外,还有御史中丞沈约,中书舍人纪僧真,吕文显二人也在旁伺候。
萧子卿跪在前面一丈远的地方,头也不敢抬。他进来已经好一会儿了,却不见皇帝让他起来,只好继续跪着,心里却渐渐惴惴难安起来。尤其是看着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的萧长懋,心里更是打起鼓来。
今天在尚书都座即朝堂参加完朝会,萧子卿正准备回家,才刚刚走到宣阳门附近,就被皇帝萧赜派人追了回来,他以为是皇帝要对他面授机宜,就跟着到了招婉殿。谁知刚刚到殿外,就被拦在外面不让进去,皇帝面前他也不敢放肆,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热的汗流浃背,才被放了进去。
萧赜晾了一会儿萧子卿后,挥挥手道:“起来吧!”
萧子卿稽首到地后起身站在萧子良背后,等着萧赜问话。
萧赜见萧子卿起来后,对沈约和纪,吕二人道:“沈卿,你三人且去吧。”
沈约等人也不多言,行了礼就退出殿外。这是皇帝要处理家事,轮不到他们在旁围观。
沈约心里也不想参合这种事,他是在下朝以后,刚刚走出尚书台,准备回御史台的时候,迎面撞上本台一谒者仆射,说起建康市井突现流言,语及庐陵王永嘉公主及北使,且事涉非礼,更有甚者说朝廷有意与北虏和亲,自己不敢听而不闻,所以前来找他。沈约听后也不敢隐匿不报,只好折返去找萧赜禀报。
萧赜等沈约出去之后,问道:“当日朕令你宴请北使,次日你送你永嘉妹回宫复旨,朕听得不大真切,你且再将当日前后细细说来,不要有疏漏。”
萧子卿见萧赜摆出这么大阵仗,问的却是这等旧事,心中疑惑不解,却也不敢怠慢,一边回忆一边将当夜前后说了一遍。不过如对萧顺之幸灾乐祸的事他当然不会提。
只因萧子卿口才不好,为了知道详情,萧赜还多番细问细节,却因为追问的紧,让萧子卿越发紧张,在皇帝的积威下越发词不达意,萧赜几番问下来,却也感觉绕的很,心里后来越发不耐烦起来,懒得再与他兜圈子,问道:“今日沈御史前来奏报,说其风闻京邑内外议论你永嘉妹与北使在你封邸中独处良久,相语移时,必是私下有所款结”说到这里,萧赜怒气勃发,声音大了起来:“如今甚有妄议朝廷有与款虏和亲之心。却不是因你所致?你还有何要说的?”
说到这里,“砰!”的一掌拍的几案上,殿中响起回声。几案上的茶盏几乎震得跳翻了过来,几上也洒了不少水。
“说!!!”
萧子卿被萧赜的反应吓了一跳,口中支支吾吾,一时间半句话都说不出。萧赜见萧子卿如此不堪,怒气更甚,抓住手杖就要冲上来。却被一旁的萧嶷眼疾手快,扑过来一把抢过手杖,然后死死抱住萧赜,一边以眼色示意萧晔也来帮忙,一边连连劝解萧赜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