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穿了衣服,几人正出门,就看见一人冲了进来,道:“乐君,有人来了。”
“可是北虏”
乐盛话音未毕,就听见不远处原来一阵呼噪声。
“乐君,怎么办,要冲杀出去吗?”何寄问道
越发急促的脚步声,让乐盛心中焦急起来。
原本照计划,利用火情将馆中人众都吸引走,然后自己等人与刘文远逾墙而走即可。
藏起来,让刘文远先将北虏打发了,再图后举?
不行,那个监军被打晕了,刘文远不好遮掩,即便让他说通了,怕是这种情形下,虏众也要把他带在身边,再无法接近,而且这刘文远太过懦弱,若有一丝意外,怕是自己全招了。
不能再让他落到北虏手中!
可是现在虏众近在眼前,连混进吏役中的机会也没了。
该死的刘文远,耽搁了这么久。若是今日不能善了,也只能拿个死的交差了。
乐盛抓起被打晕的监守军士,将刘文远的衣服给他套上,说道:“先以此人伪作刘郎君,用作人质来胁迫北虏,或可出去。”
能不能出去,乐盛心里不肯定,但他现在没有其他办法,但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还可一试。
“何君,你把这个人带上,压着头,以发覆面,万不可让虏众看见他的真容,夜中昏暗,只要小心些,当可无虞。”
又对刘文远道:“刘郎君,你藏身在我们之中,低着头,不要让人看见了。”
几个人很快准备好,刚跨出门,便见从巷口转出不少人,打着灯笼、火把,往这边过来。正是于忠一众和紧随而来的黄回等建康武吏。
黄回为防事态不受控制,率领着建康武吏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加上心中有鬼,注意力相当集中,所以乐盛等人一出现在眼前,马上就注意到,是以大喊道:“前面贼人,可是东冶罪囚?尔等干犯国法,朝廷不加诛戮,发尔等作役赎罪,如何敢逾狱潜逃?我等是建康县武吏,尔等快快束手就缚,随我等到廷尉赴法,或可留得一命。”
于忠听到黄回一番附带“前因后果”的威吓,心中有点奇怪,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乐盛却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立马就明白了黄回的意思。
乐盛高兴,却不防刘文远听黄回说乐盛等人是东冶罪囚,不禁以为自己上了当,当即就要大叫救命,乐盛眼疾手快,马上用刀鞘用力拍了拍刘文远,低声道:“刘郎君勿疑,这些建康县公人是来助我等的,郎君只需同心配合,便可脱身。”
刘文远听罢,这才安心下来。
安抚了刘文远,乐盛便回过头来一下看向越来越近的黄回,于忠等人。
虽然知道黄回是来相助他们的,但是乐盛知道这种相助是不能宣之于众的,所以也不敢对黄回表露出亲近之意,于是拔出刀,高声道:“我等从东冶逾狱,本已是大罪,即便束手就缚,难道就可活命不成?我等非是三岁痴儿,足下何必如此相欺。”
说着用刀拍了拍被何寄夹在臂间的“刘文远”,接着道:“我等来此,本为求些钱财,没想到却遇上了此等奇货。足下若是有胆,便可上来。我等本已得罪朝廷,又潜逃至此,左右不过一死,能有这等贵公子陪葬,倒也算值得。”
“刘文远?”于忠见何寄夹着的人穿着刘文远的衣服,惊道。
“将军,刘郎君既在他们手上,怕是不便强来”身后的韦韬道
于忠没有答话,而是对着乐盛等人拱手道:“这位壮士,你若是能放了刘郎君,我可保你平安走出庆义馆,如何?”
这些东冶逃人,自有南朝去处理,可是刘文远不能让他们害了,更不能让他们将刘文远胁走。
“于将军,此人乃是东冶逃人,我受命来此,正是为了捕拿他们,岂可”黄回故作为难,质疑道
“黄县尉,刘郎君是本朝丹扬王长子,身份非同一般,此番南来,又是丹扬王亲自嘱咐我等多加关照。黄县尉要捉拿逃人,于某自当相助,可是刘郎君既落入他们手上,我也不能不管。还请黄县尉多加担待,于某感激不尽。”
乐盛要的就是于忠这句话,接口道:“好,将军若是能保我等平安出馆,这刘郎君还给你也可。只怕那黄县尉不肯。”
于忠见乐盛答应了他的要求,便拱手对黄回道:“黄县尉,你此番相助庆义馆,我等感激在心,只是刘郎君一命非同小可,还请黄县尉不要在馆中大动干戈。”
见黄回面露难色,向乐盛看去,只见抬手将刀放在“刘文远”的颈部一压,似是一言不合要动手的样子,于是面露为难,说道:“好,既然将军坚持,黄某便看在将军面上,不在馆中动武。”
乐盛看着黄回等人的背影,心中高兴,面上不露声色,拱手对于忠道:“还请将军让条路。”
于忠挥手让属下让开一条路,好让乐盛等人通过。
乐盛等人持刀在外,何寄与另一人分抱着被打晕了的监守两臂,而刘文远则低着头在内,被外围几人遮掩着身形。在走过于忠等人的身边时,因为心虚害怕,更显有点畏畏缩缩,一时让他在几个“精英”东宫卫士中颇有“鹤立鸡群”的感觉。
这股畏缩胆怯的气质,吸引了于忠的注意力,让他顿觉一种熟悉感爬上心头。
“慢着!”
刘文远正心头惴惴的踱步向外,闻言心中一惊,脸色大变,下意识拉紧了乐盛的衣服。乐盛也一样心惊,不过他比刘文远强多了,只下意识握紧刀柄,回身直视于忠,道:“将军何意,要出尔反尔吗?”
于忠指着乐盛等人中间的刘文远道:“壮士身后之人,于某甚觉熟识,可否让于某一观容貌?”
“这是我族中从弟,将军难道也认得?”乐盛边答遍以刀鞘碰了碰身边的何寄。
何寄领会乐盛的意思,几人各自微微散开了一点,留出抽刀暴起的空间,就等乐盛下个命令,或拼命,或夺路而逃。
见何寄等人的动作不善,于忠意识到其中有诈,喝道:“围起来。”
乐盛知道不能善了,抽出刀前卫,一把抓紧刘文远的胳膊,大喝道:“快走。”
拖着刘文远便朝着馆门奔去。
黄回本见事情顺遂,待到了馆外,抓了乐盛等人便可安全离去,没想到却急转直下,眼见两方就要刀兵相加,心里一紧,既怕真的闹出人命,又怕乐盛等人真被捉了。若是双方杀红了眼,互有死伤,他这个建康武吏可镇不住场子。
于是也抽出刀,对着县役们大喝一声:“拿了贼人,有重赏。”说着向乐盛等人扑了过去。
于忠眼下心里已经通透,知道乐盛的身份不会只是逃贼这么简单,这黄回明显是来给乐盛打掩护的,就连这场火情当也是这些人故意所设。想到此节,心里不由怒气上涌,但是眼下最紧要的是把刘文远抢回来。
乐盛一手拖着刘文远往外跑,却见黄回等人不仅没有拦着于忠等人,还朝着他们扑来。何寄等人又不便真的跟县吏们厮杀,两方在默契之下一时间反而有点碍手碍脚。
另一面,于忠等人举刀奔他而来,不由让他暗自叫苦。既恨之前被刘文远耽误了太多时间,又恨自己运气实在欠佳,没想到最后关头,还是没能立个头功。
没办法,救不了活的,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乐盛一咬牙,一把将刘文远猛拽到前面朝着于忠等人一推,在刘文远一声惊叫声中,右手挥刀朝着他的颈部狠狠砍下去。
刘文远应声而倒,血溅五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