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郡平棘李家
今日距离三光寺的法会已经有二十日了。原本预定的暂住三日之期因为法会的事耽搁到现在还没有启行。
拓跋慎独自站在观景楼上,凭栏而立看着城内此起彼伏的民宅。在他的身后的书桌上铺开一副画了三分之一的仕女图,边上是几卷书籍,还有几支细长的木炭,笔墨和饮具。而原本侍奉在一边的陆光和刘腾都被他打发走了。
这些时日,拓跋慎对于朝廷是否追责他擅动羽林军的事也摸不准,说一点不担心那是假的。他倒不是后悔,只是不想就此灰溜溜的回京。他出来本就是为了避避风头,若是因为被地方官员反制而回到京城,他就成了全平城的饭后谈资了。
对于跟冯商闹到反目非他所愿,实在是这个冯商太过分,竟然想以他擅动羽林军的事来胁迫他,要他去做中间人跟李家讨价还价。
冯商想得到是好,若是他去做中间人给冯商说好话,李家当然会给这个面子,可他凭什么去给冯商这个面子?冯家他都没打算低头讨好,何况一个冯商。再者,这个中间人他也不想做,为了自己的一点事丧失处事公正的原则为他所不取,冯商这等小人也不配他放弃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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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曳地长裙的李娘子走在回廊间,两个侍女昔怜和昔珠轮流提着一个方型竹篮在身后跟着,竹篮中放着李娘子母亲卢氏做好的竹实肉羹。这些竹实是昨日所得,因为竹实甚是少见,所以卢氏才亲自为丈夫和女儿下厨做调羹,顺便又为拓跋慎准备了一份儿,让女儿送过去。
李娘子绕行在回廊中,看着在观景楼上凭栏而立的拓跋慎。自从送三光寺之后第三日,从祖李安世在回相州之前,亲自嘱咐她要多多招待皇子殿下。这件事对她来说可算是有些为难的,外客向来都是家中长辈来招待,没有让她一个闺阁女儿来招待外客的道理。只是想着皇子殿下难得来一次,以后都未必能再见几次,也就答允了。
拓跋慎正想着京城的旨意什么时候能到赵郡的事,听见楼梯传来登梯声,转身看去,却见李娘子当先上来,身后几个侍女也陆续上来。
“殿下安好!”李娘子肃礼道
“李娘子安好!”
这些天,李娘子经常会来拜访,闲谈,有时候二人还会一同出行游玩,是以比起初见时亲近很多。
李娘子挥手示意昔怜将竹篮之中的竹实羹取出。
“这是家母今日所做的竹实羹,做得多了些,家父家母吩咐我送一些予殿下。竹实号为凤凰之食,甚是难得,殿下且尝尝。”
“夫人好意,娘子回去后请代我致谢。”拓跋慎也没有推迟,上前将桌上的画卷和书籍收拾起来。
李娘子也上前帮着清理上面的茶饮器具,看着拓跋慎正卷了半卷的画卷,画卷所绘正是位与她大约同年的美貌少女,少女身穿曳地百褶长裙,正站在池边的亭中,手中轻拈着亭边柳树垂下的柳枝,偏首微笑着池面上的游船。
这卷尚未完成的画卷之中的绘法也是从未见过的,却是写实的紧。与当下画工重意大为不同,而且明显不是用笔墨所绘。
也不知这女子是何人?难道便是他的那位荥阳郑氏的未婚聘妃吗?
李娘子并没有将心中的好奇问出来,只是帮着拓跋慎清理好桌面,和昔怜从竹篮中取出一只盛满竹实羹的瓷罐,一只玉碗和汤匙,一碟小竹笋,因为没有配箸,所以菜碟也配着一个小汤匙。瓷罐中正冒着热气,看起来是做好之后就送来了。
“娘子还没用过吧?”
李娘子停下手中动作,眼眸微抬,轻轻颔首道:“怕在炉上置久了伤了羹味,放得长了又怕凉了失味,是以下了火炉就送来了。”
“既如此,在下可否借贵府做一回地主,请娘子同享佳肴?”
人家娘子自己还没用,肯先送到他这里来,拓跋慎也不会贪嘴不顾人家娘子辛苦,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表示一下谢意。这些天,李娘子对他这个客人可以说是颇为尽心,可以说早就还了他那些“恩情”了。再承情下去,他都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