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要出去迎候太子,客人当然没有独自留下的道理。余下再者,他们也不敢不去。所以余下十几人一股脑的站起来,紧跟在萧子良等人身后走出精舍。浑然没注意到给他们扇风的侍女们看见他们出了精舍,手中的长柄羽扇仿佛有千斤重,陆续垂坠在地板上,侍女们互相对视着,眼中都透露着轻松和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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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慎一行在江中前后一个多时辰才到了琅琊渡,上岸后稍稍休息了一小会儿,然后乘坐津吏准备好的马车前往琅琊城,却没想到萧赜会派太子萧长懋亲自来迎接。他本来以为南朝最多会派九卿一级的人物来接他,没想到会是萧长懋。
萧长懋因为等在琅琊城久了,只想早日回宫好好歇口气,所以和拓跋慎客套几句之后,便邀请拓跋慎一同乘车同行,又因为与拓跋慎并不熟悉,所以又强要裴昭明也一同乘车。拓跋慎对萧长懋的邀请,并没有推拒,南朝给面子,他就兜着,这不仅是南朝的面子,也是他的面子,历来出使之人,其实都肩负这一个很重要的隐性任务,就是在敌国争面子,并打响本朝的名声。换个词说,就是装逼。所以拓跋慎直接就答应了萧长懋的要求。而裴昭明被强制要求同乘,也没有拒绝的余地,萧长懋这个人脾气可不怎么好,喜欢记别人的小账。
出了琅琊城之后,上了白下故道后,沿途参观“索虏”的建康男女越来越多,好在有胡谐之和王道谦等人尽力开道,一路之上倒也颇为顺利,很快就到了建康的主要中心区域。
这一路上因为有裴昭明做中间人活跃气氛,所以拓跋慎与萧长懋的交流还算友好,拓跋慎一边观览建康士庶风貌一边与萧长懋用洛阳话交谈。只不过路边的百姓讲的都是吴语,除了“侬”这个音拓跋慎听懂了,其他的都不懂。这个时代的吴语和他前世相差不前世他曾经去过几次苏州,吴语说得慢,他还能懂一些,快的话就跟听粤语一样茫然了,而现在遇上这种古吴语他就更没折了。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在骂我!拓跋慎心下想道
“殿下初来江左,想来不能很快适应江左风俗起居。殿下居江北,衣狐裘,踏长靴,食牛羊,饮酪乳。江左之俗多服轻衣,蹑屐履,食鱼羹,饮汤茶。殿下若衣行有不如意处,可遣人诉于尚书主客曹署。若主客不能备办,可遣人来东宫,孤宫库诸物皆备,可任殿下取用。”
“多谢太子殿下善意,若有所求,慎定登门面告。”
萧长懋点点头,他现在还是把拓跋慎当个小孩子,觉得自己现在是在照顾别人家的孩子,就把他现在能想到的事情嘱咐一遍,想了想又道:“家父为贵国辟馆于建康宫外东角,此地北行一里便是外客省,殿下居此地要多加注意。出行还请多带些人护卫。”
拓跋慎点点头,随口应答,看着路左远处,一座依山而建,殿阁亭台充斥的大别墅区,乍看起来从左到右便有两里多宽,论及这规模和样式,绝对是宗王权要的宅邸,恐怕未必逊萧长懋的东宫多少。
拓跋慎来之前就从李彪口中了解了南齐在外使宾馆区的一些情况。南朝在宾馆的设置上,和本朝一样分国而立,本朝在建康的国宾馆叫做庆义馆,位于建康宫外东北角,列为南朝公署尚书主客曹和大鸿胪管理。
其外还设有内,外客省,外客省是用来安置因故滞留建康的外使,投奔南朝的亡人或各州郡遣来建康贡使或报使之所。内客省则位于华林园侧,可以用来安置诸王使者,也可以为职守皇宫官员留宿用,一些随时可能得到召见的使者也会安置在里面。
萧长懋之所以嘱咐他出行多带人手,就是因为外客省有从本朝因为各种原因逃亡到南朝的人被安置在那里,这些人或多或少与本朝有仇恨,所以不排除其中有些人铤而走险,做出不计后果之事。
萧长懋见拓跋慎看着路侧的西邸,解说道:“此山名唤鸡笼山,这依山而建之宅便是吾嫡弟竟陵王子良之居所,建康士女谓之西邸。吾弟敬贤好士,于此专立,多所著述。”
萧长懋正说话间,转道便见竟陵王萧子良与合府僚属并僧侣,宾客站在西邸门外正探首看着这边。
“看来吾弟是听到消息,特意出来等候殿下。”
拓跋慎笑了笑,道:“想是听说太子殿下途经此地,才出来迎奉”
拓跋慎自忖自己没啥名望能让萧子良来迎接他,要说想见见他,或许有,但是还不至于特意在路边等他。
等车驾到了萧子良身前咫尺停下,萧子良等人上前长揖行礼道:“臣弟等参见太子殿下!”
萧长懋也不再懒在车上,与拓跋慎,裴昭明先后下了车。坐在副车中的李彪,于忠,郑道昭等人也依次下车上来站在拓跋慎身侧。
“孤听闻王弟今日在邸宅聚会,请了智藏,智称,僧佑,慧次四位法师讲解维摩,十地,本要来此旁听,只因忽闻北使至,这才受命迎迓。”说着为拓跋慎介绍道:“这位便是孤嫡弟竟陵王子良,字云英。”
拓跋慎看着面白长须的萧子良,拱手道:“慎于江北久闻江南竟陵王之名,仰慕多时,不想今日方得一见。”
萧子良也还礼道:“去岁裴公回建康,子良得闻殿下威名,今日得见,亦子良之幸!”
萧长懋指着一个长者八字胡的人道:“这位是陈郡谢脁,字玄晖。玄晖父即前宋中书令谢金紫光禄大夫。”
谢朓上前见礼,拓跋慎也微拱还礼。
“这位是吴郡陆倕,字佐公。”
“这位是吴兴沈约,字休文。”
“这二位为孤族亲,萧衍,字叔达,萧琛,字彦瑜。”
拓跋慎听了萧长懋的介绍,抬头正视眼前长着短山羊胡,身高大约有一米八,面如冠玉,身着长衫,气质颇为清朗之人。
他就是萧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