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后会无期,还真是敢说。
他把握很大啊,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根本不去,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唐鑫可是有传音符的,与其去担心唐鑫,倒不如想想董锡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被梁忠给射成筛子。
就算唐鑫没有戒心,被董锡给一拳穿胸,那他也不是死在我的命运里,这次可不会再有人来我面前跪上一整夜。
即便是跪上一整夜,我也不会再回应什么。
不会再这样了。
月光照进床前,锐利如刀;我并不在床上,可疲惫感却如同霜一般,压在了我的上眼皮上,他大概是叫哑了,或者被方家的奴仆给打的半死了……
他还跪在那里。
小龙的母亲被沈家抓走了。
可我……不能出去,不能。
我已经说过了,对着所有人,那就是最后一次了。
我很后悔没有在睡前把窗关上,已是深夜,尽管我还藏在阴影之中,可那光却反常地传递出了冰冷,这温度突破了常理,来到了我的指尖,碰到了我的脸上。
“怎么会这么冷?”我不由得在心里问到自己,明明那天雪夜里在台阶上一个人坐着也没有这种感觉。
我如坐针毡,不再用手去托着脑袋,而是整个人向后靠去,透过椅背,靠在了冷冽的墙壁上,我的双手也被刺骨的扶手紧紧吸附;精力憔悴的我像是被钉子,一颗又一颗地钉死在了椅子上,流出来的也是没有温度的血。
我是个冷血动物。
就这样吧,这个折中的法子不会让我太过自责,我想在天亮之前我都不会闭上眼。
我在心里默念着秒数,从一数到六十,如此往复。
屋内是死寂,墙外是寂灭。
我多希望我这房间里能有个钟表,听着指针滴答滴答的转动声,好让我切切实实地感受着心里的落空,戳破我那浮华虚伪的幻想。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我真的救不了,真的救不了。”咬着我食指的底部,对着周遭空气,我一字一字地吐露了出来。
即便是脑内那声音也对我毫无办法。
低下头,瞅着地面上如墨泼散开的纹路,我只感昏沉,若这是一副泼墨画,那那些本该欢笑的人家都溺死在了本该绘成山水的墨汁中。
为什么?你一定要看着这样的事情朝着坏的方向发展吗?
泪,模糊了我的双眼,模糊了我做人的底线,朦胧之中,我好像仍能看见,在他娘亲的注视下,那嬉闹的小孩将上岸的鱼儿“啪”的一声放回了水中。
尽管声音有些沉重,伴随着紧接而来的开门声。
我心情哀怨,不知是谁,在这么深的夜里又来造访。
“有人进来了。”那声音提醒我道。
我彷徨了好一会儿,最终在那脚步声过了门槛之后才止住了啜泣。
我转头看向门处,刚入门的方爷也正看着我。
屋很黑,黑到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屋很静,静到我言不明我的感想。
拧着头,看着他将门轻合;他身形佝偻,双手还搭在门的把手上。在这一刻,他进入了我的世界;这也意味着在未来的某一刻,他同样也会以这个姿势从我的世界中离开。
我不想再失去。
好奇怪,他能看到我的表情,知道我什么心情。
“少爷,你又哭了啊。”
“没……没……”我想否认,可我的声线却变得单薄,站不住脚。
我瘫坐椅上,低着头,不知以何面目来示于他。
见我如此,他也单脚跪下,做着揖,仰头以仆人的身份来宽慰我。
“少爷不必如此忍耐,屋外之事常人看了也难免心生怜爱,更何况是您……咳咳”
我在干嘛?
我弯下腰,将他扶上了椅子,他以前不会咳嗽的,我也不会怠慢了这么久才去扶他。
我想我忽视了他太久。
他的想法很陈腐,为人谦卑,永远都是礼数在前。
我能留在方家,他们父子俩得承受着族内很大的压力。
也正因如此,我也该多念着他才对。
“我不会再出去了,我答应过方成叔,我不会给方家惹祸的,不会的。”
我点了根蜡烛,放在了我们之间的茶几上。
烛光的另一头,他将手压在了茶几上,俯下身子,殷切地关心着:“可那毕竟是少爷您最好的朋友啊。”
我被触动了,但又反复整理了脑中的想法。
“方爷,您……您是希望我去帮助他吗?可……我,可我们才认识没几天而已。”
“那少爷您又是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睡呢?”
“我……”
“其实您大可不必因为背着老奴出去而愧疚。”
“您早就知道了?”
“还请少爷莫要生气,您不在府上,老奴自然会发现。”
果然,我还是无法……还是无法去正视他。
我交叉着手,身子微斜,只是用余光悄悄在看他。
我没有在防备他,即便他是我的长辈,他也是我少有的愿意靠近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