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九,正是长生花开得最盛的时节。
穿过南天门,一眼望去便是金光彩霞裹着繁花铺满金砖大道,两旁五彩琉璃造就的顶天柱齐整整插入云霄。
歌姬舞姬们个个身披云袖罗衫抱着琵琶悠悠的在半空曼舞吟唱,梵音弦乐中华服众仙互道祝辞的声音不绝于耳。
上一回妙清见到这样热闹庞大的场景,已经是十万年前在她的继位大典上,但与如今这一场盛宴相比也是略逊一筹。
毕竟宴席的主角是天帝的长子也是独子,注定将来要成为这天地中的统领者,是以今日的场面如何夸张都不足为过了。
她领着早已瞠目结舌的桐雀慢悠悠走了一阵,发现自己好像搞错了方向,毕竟已经几万年未曾来过天宫,她今日会迷路也实属正常。
往前看了看,有两三个神侍正在路口处为众仙引路,妙清便上前去叫了一个来问:“请问这位神侍,去韶华宫的路该怎么走?”
他先是打量了妙清一阵,又看了看她身后的桐雀,礼貌问道:“两位仙使是来为家主送礼的吧?”
妙清顺着他的视线将自己看了看,立时明白过来。
身上这件落梅云裳是阿娘一针一线亲自缝就,妙清一向将它视作非十分要紧的场面绝不会穿上身的宝衣。
但阿娘一向喜欢偏暗的料子,黛蓝的衣裳上虽然在腰间点缀了几朵梅花,梅花的颜色也是极不显眼的绾色,再加上鸦青的纱衫一罩,与当前诸位华服的仙友们比起来,的确是显得朴素了几分。
除了衣着,再看看别家的随从都是跟在主子一两米之外规规矩矩的低着头,而桐雀与妙清贴身而行,方才停步时还因为张望四周太过入迷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这般情况下被认作是仙使也的的确确情有可原了。
桐雀也很快反应过来,立刻道:“神侍你怕是认错了,你可知眼前这位……”
“咳……”妙清拦住她,“正是,还麻烦神侍指一下路。”
“顺着这条路一直走,看到一处莲池便从上面的红桥穿过去,再往右走百步便是了。”
妙清与桐雀行出片刻,便听桐雀在一旁愤愤不平的嘀咕道:“这天宫上的人一个个忒没眼力见儿,怎么能把姑姑认作是送礼的仙使呢?姑姑你方才为何不否认啊?
妙清微微一笑,高深道:“桐雀,你既从此以后要跟在我身边做事,那今日,我便教你一个道理。”
桐雀忙认真竖耳听着。
“出门在外,处处要与生人来往,今日被错认成仙使,也许明日还会被错认成别的,若时时被错认,我们便要时时为自己辩解么?不辩解难道会吃亏么?纵然吃一点点亏难道就一定不好么?既然不会吃亏,吃了亏也不要紧,那何尝不能给别人留一个面子,何况我为众生,众生为我,别人觉得我是谁,那我便是谁,你若能将此参透,必是修仙路上一大进益。”
桐雀听得目瞪口呆,半晌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姑姑彰德明理,令我这个小辈受教了。”
妙清咳两声:“记住就好。”
其实她这番话全是瞎扯。
她不当着方才那神侍的面点挑明自己身份,原因只有三个字:怕丢脸。
今日来赴宴挑的这身衣裳,妙清的确是通过深思熟虑之后觉得显得比较郑重做出的选择。
但几万年不曾参加过这种场面,她对如今比较流行的衣裳款式已然茫然不知,此时随便挑一个人与她比较,她这一身都显得太过落伍且随性。
她自己一人丢脸倒不要紧,但毕竟她这个身份在这里,就怕人家笑话她凤族中人没有眼光还寒酸,让天帝误会她对今日这个宴席丝毫不重视那就弄巧成拙了。
照着方才那神侍所指的方向行了一阵,果然看见前方一片莲池连天尽,池中莲花曳曳,莲叶璨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