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新泰县令张守议此时也是骑虎难下。
这件事,他本来是不想管的。
张守议以举人入仕,宦海浮沉十余年,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也算官场上的老油子了,眼光毒辣得很。
他身为新泰县令,早在辛永宗等人入城以后,就接到了城门守卫带回来的消息,知道有一部胜捷军奉命南下,将在城中留宿一晚。
胜捷军作为童贯的亲兵,他们不留在东京,反而被调遣南下,参与讨灭梁山贼寇,这分明是童贯在为那名年轻的部将铺路,让他跟着曾孝蕴捞取功绩。
此人背景之深厚,哪怕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部将,也不是张守议能够得罪的。
可身为地方父母官,任由军士在县城里欺男霸女,不敢过问,这事要是张扬出去,不知道有多少弹劾等着自己,毕竟一个正七品的文官,居然怕了一个从九品的武官,实在丢了文官的脸。
因此,张守议不得不来讨个说法。
......
辛永宗与张守议各怀心事,尽管衙役们来势汹汹,而第五部的将士们也纷纷怒目而视,但双方并没有爆发冲突。
“张县令,这一切都是误会。”
辛永宗无奈道:
“进城时,我见那人生得孔武有力,不像是寻常之辈,于是起了疑心,遣人追踪,此后发觉他是梁山贼寇,故而命人前去捉拿,这才爆发冲突。城中百姓不明原由,以为是我欺男霸女,辛某实在是有口难辩。”
说着,辛永宗又向张守议介绍起了自己的身份,尤其是说到他与童妙真的婚约,辛永宗激动地说道:
“张县令,你说!如果泾国公知道此事,又会怎么看我!小不忍则乱大谋,辛某南下是为立功,可不是来寻欢作乐!就算有需要,我大不了上青楼,哪怕花点钱,也好过当街强抢民妇。”
张守议本是将信将疑,但在听说辛永宗与童贯的关系后,便完全相信了辛永宗的话。
辛永宗看起来也是个聪明人,正如他所言,怎会行此不智之事,城里头又不是没有青楼。
“原来如此!”
张守议松了一口气,被抓的那对夫妇真要是奸细,那倒好办了。
正当张守议准备顺水推舟的时候,看热闹的人群中不只是谁喊了一句:
“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岂能听信他一人的说法。”
张守议恼了,到底是谁管不住自己那张嘴。
但辛永宗似乎早有准备,他回头朝着门里喊道:
“魏充!把人带来!”
魏充答应一声,随即便将捆得结结实实的关胜推攘着出门。
关胜当众自承身份:
“我关胜,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梁山好汉!”
尽管他被打得遍体鳞伤,但没有人认为是被辛永宗屈打成招。
张守议也听得出来,关胜承认身份时,他语气里的骄傲就不是一个蒙受冤屈的人应该有的。
辛永宗见好就收,不理会围观人群的骚动,让魏充将关胜带了回去。
他转身向张守议道歉:
“是我急着拿人,事先没有与张公商议,故而有此误会,让张公白跑一趟,还望海涵。”
张守议连连摆手,将责任揽到自己头上:
“不不不,是我监察不严,就连奸细混进了县城,居然都不知道,多亏了辛部将慧眼如炬,才将此獠给揪了出来。”
说罢,张守议挥手喝散了人群,又邀辛永宗前去饮酒。
辛永宗的计划用得到张守议,自然不会拒绝:
“我先回去换身衣服,还请张公稍候。”
“无妨。”
张守议笑呵呵地答应道。
辛永宗进门,关胜、魏充等人已经等在了庭院里,辛永宗对关胜道:
“门口聚集了这么多人,胜捷军南下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想必宋江也会耳闻此事,你现在可以放心留下养伤了?”
关胜点头致谢,殊不知,自己已经成为了辛永宗设下的圈套中的一环。
......
宣和二年,守议为新泰令,四月巳卯,登高远眺,见有紫气西来,贵不可言。
差人发问,乃帝至,守议称奇,故倾心结交,与帝相识于微末。
——《大雍创业实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