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青音指着王员外尸身道:“大人,我已经细细查看过王员外的身体,他四肢抽搐、角弓反张、牙关紧闭是肝上的症状!肝主筋,其华在爪,从他的手就可以看出来!除此之外其内与胆有结块存在,此为实症。王员外经常请来看病的郎中也说了,员外他经常面红目赤头痛头晕,便秘火大,更加证明实症之实,奇怪的是既然王员外没有寒湿之症,药里、饭里、甚至夜宵都要加参补可谓奇怪!”
马秋霆问:“人参是好东西,王员外服用可有什么问题?”
鹿青音道:“民间有讲大黄救人无功,人参杀人无过,人参虽可大补元气,复脉固脱,但仅仅对症虚寒之症,若是病人没有虚症,人参可将邪气如桎梏般锁在体内排不出去,时间久了反而会致人死亡,所以病之不当,参芪皆是砒/霜,柳戚山从三年前开始不断地给王员外赠送人参,无论是何等年份,王夫人都会知疼着热的为王员外进补,要我看王员外能活这么久已经是罕见之事!”
柳戚山辩解道:“你胡言乱语!我怎么会知道他身体如何?我害他又为了什么?你无凭无据由嘴胡说!公堂上有神明,且看你怎么污蔑与我!”
王夫人也哭道:“师爷这是何意?我为我家老爷进补,怎的还补出了事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她跪在地上给马秋霆磕头:“青天大老爷,可要为民女做主啊!”
鹿青音冷哼一声:“兔子!”
“在!”兔子从一侧奔了出来。
“给这几位叫屈者,好好说道说道。”
兔子大大方方站出来道:“我们已经派人查到,柳戚山与王夫人早在多年前就开始苟合,柳戚山觊觎王员外的家产多年,他与王夫人合谋将王夫人远房的亲戚贺郎中请进府中为王员外诊病,得知王员外身上得了实症,但身体尚还康健,便用人参进补的法子想要慢慢杀了王员外,可是最近朝廷查盐商查的紧,柳戚山为了上下打点,花费了不少银子,眼看入不敷出便打起了王家主意。王员外人参进补数量猛然增加,身子承受不住死在了家中,王家二夫人断爱看大夫人脸色,三夫人却是个聪明的,自然成为王夫人眼中钉!王夫人为了斩草除根,编造了狐狸精的由头,想要衙门捉拿三夫人,只要三夫人一被羁押,老太太年纪大了好糊弄,这家产就可全部转移至柳家,柳大人往上打点有了钱,免了牢狱之灾还能与王夫人正大光明在一起,这便是柳戚山与王夫人目的!”
“你胡说!”柳戚山吼道:“都是你们的妄想,你们有什么证据?”
鹿青音挑唇诮道:“贺郎中已经在案入狱,关于他的事情全部都已经招了,剩下的......”鹿青音看向王夫人:“要问问你的另一个情人,张管事!”
所有人震惊,王老太太更是气的瘫倒在地,口中念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张管事惊恐,急忙道:“大人,这真真是污蔑啊!”
王夫人红了眼,怒的七窍生烟,咆哮道:“大人真是一夜嗑了斗二升瓜子,胡说也不带打磕的!我又不是那娼马子,谁都能吐上两口唾沫!你平白无故污蔑百姓,披着人皮的雕狼,禽兽不如!”
“大胆!”马秋霆狠狠拍了惊堂木:“刁妇,你当这里是卖艺的馆子,尽赚吆喝声了?!有这骂人的本事怎么不去坟头上叫魂,说不上还能叫个起死回生!这里也是你撒野的地方?”
鹿青音对马秋霆道:“属下自然有证据。”
他转头看向所跪几人:“姑娘,说吧!”
众人一看竟是那王家二夫人的女儿,她带着两个下人站到马秋霆面前,而后跪下道:“大人,张管事与大夫人有染,我遇见过,不仅如此张管事还是大夫人与柳戚山通信的中间人,民女早已经发现了此事,但一直碍于王家面子,不敢声张,大夫人与柳戚山有染,老太太都知道,但她与张管事的事情,只有我母亲与姐姐和我知道!”说完看向王夫人的女儿。
王夫人的女儿早已吓的瑟瑟发抖,不停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鹿青音走到王夫人女儿身前,蹲下身子,放软了语气:“今日并非让你指认你的母亲,你是王家人,王家没有子嗣,王家家产今后便是你与妹妹的,你二人方能名正言顺嫁个好人家,但若是落到柳家,你便是外室的女儿,且不是亲生,现如今柳戚山被朝廷查的紧,今后也不会许你名望,孰轻孰重你要明白!你母亲犯错,但你并不能由着她葬了王家家业,你是长女,你才是这王家的主人。”
流着泪的王家大女儿委委屈屈看了眼王夫人,而后问鹿青音:“若是我说了,母亲的罪能轻些吗?”
“绍柔!”王夫人大喊:“闭嘴!”
鹿青音微笑:“只要你说服王夫人认罪,知县大人自然会判的轻些。”
绍柔一头砸在地上嚎道:“母亲,你便说了实话吧!不然王家完了!我也完了!全都完了啊!”
此刻二夫人也往前挪了几步,战战兢兢对鹿青音道:“大人......很多事情我也能作证,我有罪,但孩子们是无辜的,大夫人与柳戚山威胁我,若我不听他们的话,便将我女儿贱卖到荒凉之地,大人,老爷早已被三夫人迷了心,我无依无靠,无人相帮,心中害怕,才做了对不起王家的蠢事......我帮他们将庄子田地的地契从老爷房中偷出,王家的几个铺子也都偷偷过给了柳戚山,还有......大夫人和张管事的事情我有证据!大夫人每年都会给张管事家里送去银两,账目明细我都偷偷存下了!”
王老太太如此一听,两眼一黑,昏了过去,马秋霆急忙差人将她扶进了后堂。
张管事也瘫倒在地上,口中道:“污蔑,完全是污蔑!”
马秋霆扫了一圈众人,道:“今日案件已经有了清晰的脉络,海镜。”
鹿青音抱拳作揖:“大人!”
“此案还需大量人证物证,你多操心!”
“是,大人。”
马秋霆对众人道:“证据确凿者即刻画押,剩下未完成收集的证据,七天内全部完成,其他疑犯关押至大牢!十天后再审!”
话毕,便听哀嚎声一片,惊天动地。
鹿青音转身看到了正在角落,眼神复杂,盯着他的江见时......
一支灯影在院落里忽明忽暗,几个下人顺着它,将院落所有的灯挨个儿点燃。
江见时坐在院落里看着月亮,鹿青音才沐浴过便穿过两人院子的回廊来寻他。鹿青音发丝还有些潮湿,坐在江见时身边,沁着清爽的皂角香气。
鹿青音:“身上伤还没好,这么坐着不冷吗?”
江见时笑笑:“不冷。”又看着鹿青音:“你呢?湿答答的就出来了,冷吗?”
鹿青音无所谓道:“我身体比你强壮,这点寒凉算不得什么。”
他看着江见时望月的侧脸,觉得就像是一幅画,不想挪开眼。
江见时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眼眸深了深,问:“你看我做什么?”
鹿青音挠了挠脑袋也急忙看向月亮,半天才说出两个字:“好看......”
江见时笑了,没说话。
鹿青音又道:“江兄今天的神色不对,眼睛里似乎有些哀伤,在想什么?”
江见时没想到鹿青音观察的如此敏锐,坦然道:“想王家的案子。”
鹿青音诧异:“怎么了?”
江见时疑问:“那王员外当真是被人参所害?”
鹿青音点头:“无论是他生前的身体状况,还是验尸后的结果,所指向的死亡结果皆为药不对症,滋补过剩。”
江见时小声喃喃道:“难不成当真是我冤枉了那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