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开近日恐有水患纷纷闭业的烟云巷不说,淮歌城内倒是没有风雨欲来之势。沿街店铺纷纷在自家门口做了防水的石台,不过也是人之常情,天灾什么时候都是不可不虑的,反而那妓馆却什么措施也没做,眼见还有客人,但却不多。
王高阳战场上见的死人再多,可听闻妓馆出了这档子事,心下也是有几分忌讳的,他与鹿青音江见时一同前往,路上问道:“师弟是想查那老鸨和嫖官的命案?”
未等鹿青音回答,江见时讥嘲:“王将军莫不是怕鬼?”
王高阳不悦:“放屁,我王高阳什么没见过?死三个人就能吓唬住我?”
他加快了步伐,看的鹿青音忍俊不禁,小声对江见时道:“我这师兄是个直趟的性子,你莫要多他的心。”
江见时自是不屑与莽夫争个上下,顺杆撩道:“那你可要多向着我,我也不是什么心胸大度之人。”
鹿青音笑着转头看他:“幼稚。”
江见时瞥了他一眼:“你去勾栏院的事情还没跟我解释清楚。”
鹿青音脸色一僵,讪讪转回脑袋,不敢吭声了。
抵达妓馆时,并未有平日里那些娼马子叫街,一块硕大的红木牌匾挂在门头,“萼魁坊”三个大字纂刻的龙飞凤舞,右下角填着三个印章小字“教坊司”。
鹿青音在周围环视一圈,道:“此地虽在淮歌,却不是私窠。”他看向门内女子装扮:“其内的女子红线褡膊,头戴青巾,也并非土妓,是官妓,根据我朝律例,此地来往者多应是商贾。”
江见时问:“这命案是归于单株禾还是地方知县?”
鹿青音答:“地方知县,单大人总领府地的各属县,所以单株禾其实对淮歌的情况并未了解的十分透彻。”
说着有人出门来迎,是个布衣打扮的男子,应该是个龟公,他见三人气宇不凡,忙招呼道:“三位请进,要寻个什么样的姑娘?”
见此处冷清,王高阳皱眉道:“怎么没个姑娘来迎,让你来迎?”
男子急忙点头哈腰,无奈笑道:“几位公子有所不知,前两日小的这里老板娘没了,只能小的来招待,至于其他姑娘......”男子想了想道:“都正伤着心......”
王高阳嗤道:“伤心?没想到这些风尘女子倒是还有些情义。”
鹿青音看向远处一个步履蹒跚走进房内的女子,疑道:“你这里的女子似乎气色都不是太好......”
王高阳一听,警惕的问:“怕不是都染了花柳病?”
男子急忙摆手:“小的这里是教坊司,姑娘们平日里很是注意,有病的都被差走了!”
江见时没有说话,抬头直勾勾的看向三层楼的廊柱,紧接着几只红色的蝴蝶飞了过去。
江见时对男子道:“今日我们几人要过夜,你准备上等的房间。”
男子忙道:“好好好,那几位爷稍等等,小的去将我们萼魁坊的姑娘们叫出来。”
鹿青音仔细打量整个妓楼:“按理来说,出了人命案子,这萼魁坊该被封了才是。”他看向江见时:“江兄可看出什么?”
江见时双眼定在王高阳身后,道:“今夜倒是热闹了。”
鹿青音循着他的目光扫去,却看到了空无一物的阴暗角落。
过了一阵十几个女子走下了楼,看样子均是乏乏沓沓。这些女子看到江见时和鹿青音时才面露喜色,迎了上来,一时间蜂蝶成群将几人团团围住。
江见时面色和暖,也不拒绝,任着娼马子们又摸又撩。
王高阳自是快乐,虽然这些女子气色不好,但也算丰盈,尤其胸前巍峨骸人,王高阳高兴的左搂右抱,早已顾不得其他。
只有鹿青音,微微皱眉,下意识推开扑过来的女子,看着江见时,有些不悦道:“我们是来查案子的,怎么看你仿佛很是享受?”
他身上笼罩淡淡怨气,似乎早已把方才他要陪王高阳来逛妓馆,江见时阻拦他的事忘的一干二净,两人此刻俨然换了角色。
江见时故意吸了吸鼻子,问鹿青音:“你难道没有闻到什么?”
鹿青音不解:“什么?”
他静下来,鼻息里全是胭脂水粉刺鼻的味道。
江见时环看几个女子,笑道:“姑娘们真是好身材。”
这些女子哪里见过如此玉面的公子,被这么一夸贴的更厉害。
萼魁坊招待的龟公对几人道:“现下就这些个姑娘了,爷们慢慢选。”
江见时问:“怎的就这些?”
鹿青音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睛在几人身上扫了来回,跟着问:“淮歌富饶,这里又是教坊司,上上下下三层,起码有三十几间房,端不可能就这些人?”
男子面色变的难看,道:“楼上也还有客人,况且老板娘才走,姑娘们难过,都告了假。”
鹿青音扫向江见时身边几个女子,见她们面色有异,便也不再打问,这妓馆比起寻常教坊司来说冷清的反常,况且江见时方才提醒他此地有异味。
鹿青音努力从胭脂水粉当中似是闻到了浓浓的味道,他与江见时和王高阳选了四个女子留下,剩下的就让离开了。
王高阳此刻美女相伴早已经将妓馆死人的事情抛之脑后,要来了三壶好酒,就开始痛饮狂歌,如此酣畅还不成,非要拽着鹿青音一起。鹿青音虽能喝酒,但不胜桮杓,之前醉倒,被江见时送回衙门的事,他与江见时都记得清楚,况且眼下还有案子要查,鹿青音百般推拒,来来回回却惹了王高阳不高兴。
他拥着两个女子,手上也没闲着,上下摩挲,语气硬了几分:“师弟如此便是要打我王高阳的脸?”
江见时好生不悦,道:“方才已经说了是来查案的,王将军怎的这般不知轻重?”
鹿青音脑袋大了两圈,深知两人又要唇枪舌战一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