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女子泣不成声,鹿青音不解:“你身在勾栏瓦舍,如何还会有婚配?”
女子挺着大肚子,颤颤巍巍就想下跪,被鹿青音急忙扶起:“你但说无妨,我们几人不是坏人。”
那龟公突然咳嗽一声,女子微微趔趄,险些摔倒在地,瞬间额上沁了汗珠。
鹿青音不悦,看了眼王高阳,王高阳立刻站起身子,猛的一脚将那龟公踹倒,拔刀就架在了龟公脖子上!那龟公瞬间吓得三魂丢了两魂,整个人缩成一团颤抖不已。
鹿青音对惊恐的女子和颜悦色:“这位拿刀的是位将军,你莫要害怕,萼魁坊外还驻守着诸多守卫,我们来此是想查出婴骸的案子,你若是知道些什么就告诉我,你的事情我也自会出手相助。”
女子突然瞪大眼,扫着众人:“将军......你们是蛇人?”
“蛇人?”鹿青音双眼微眯:“什么蛇人?”
女子眼瞧着几人表情只有好奇并无其他,才慢慢放下心:“不是蛇人就好......不是就好......”
她忽而拽住鹿青音的袖子:“那你们就真的能帮我?只要让我回去,我什么都愿意说!我说!”
鹿青音从桌上为她倒了杯茶,安抚她喝下,循序诱导:“你方才说你有婚配?又为何会在这里?”
女子低头,吟泣一阵,道:“奴婢名叫阑絮,今年二十有三,青山迦宁镇人,三年前离开家去镇子上买布,半路被人绑到这里来,一呆就是三年。当年家中只剩一位兄长,但三年前我才与同镇的段郎定了婚约,不想就遭此厄运......”
鹿青音又为阑絮倒了杯水,问:“这么说来阑絮姑娘并非贱籍?”
阑絮点头:“此地并非仅我一人,萼魁坊上百个姑娘,如今只剩几十,大多都是远地界的良民,她们死的死,病的不中用的也被秦妈妈扔到了胭脂沟,让她们自生自灭。”
江见时努力抬着昏昏欲睡的脑袋,问:“既然都是良民,为何不跑?”
阑絮眼圈又红了几分:“秦妈妈手下二十来人,手段狠戾的不得了,对付我们这些弱女子绰绰有余!况且她与蛇人认得,那些蛇人听说是京师大官儿的手下,秦妈妈说我们若是敢跑,便要寻到家里去,全家都要跟着遭殃!奴婢仅有相依为命的哥哥一人,想必现在也娶了好人家的姑娘,加之我也不想连累了段郎......”
“她他妈的那是唬你们这些小娘儿们,京师的大官怎的闲来无事管你们这些窑子里的狗七鸟八?”王高阳一听这阑絮话风直冲着朝廷而去,当即不高兴了。
阑絮吓得一哆嗦,往后缩了缩,不敢吭声了。
江见时白了一眼王高阳,对阑絮道:“期间有出逃的姑娘吗?”
阑絮狠狠点头:“有,就如秦妈妈所说,过了没几天那姐妹的全家人都死在了胭脂沟。”
鹿青音蹙眉:“为何不报官?”
阑絮急忙摇头:“京师的官儿不比淮歌的大?秦妈妈有通天本领,况且被杀了家人的都是外地人,外地不来要人,当地官府也管不了......剩下的不反抗的就是些贱籍的姐妹,除了听话也没得选择。”
鹿青音思忖片刻又问:“若说你身在勾栏,为何会有身孕?难道没有服用凉药?”
阑絮轻轻抚着肚子,悲凉尽出眼底:“这就是为何秦妈妈要从外地将我们绑来的缘由,萼魁坊原先的姑娘们大多用过红花和麝香,甚至是那柿子蒂泡的凉药,多数不能怀孕生子,新来的姑娘们大多身子骨完好,三年前秦妈妈就开始断了姑娘们的凉汤,不仅如此,产下的孩子也会迅速带走!萼魁楼的姐妹们有的甚至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孩子生产完,不足月,秦妈妈就会逼迫我们继续接客,继续生产,若有残缺的孩子便扔到胭脂沟,若是完好就送给蛇人,这些年,姐妹们身子骨越来越不好,偶尔产下死胎,也会一并扔进胭脂沟里。”
“孽根孽海,滔天业障!”困乏的江见时不由自主的立起身子,微微伸了伸腰,问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究竟是何人要这些孩子的命做什么?”
忽听王高阳插嘴道:“既然蛇人和那老鸨子经常往来,为何会被杀害在萼魁坊?难道是起了内讧?还是有什么暴露了,为了灭口堵嘴?”
鹿青音和江见时微微一顿,彼此对视一眼。
鹿青音问那龟公:“你家鸨母何时死的,怎么死的?你可知晓?”
那龟公本不想说,怎奈王高阳一只脚有百斤重,险些被踩的喘不上气,只好拍了拍王高阳的脚:“壮士,容小的.....说两句!”
王高阳这才松脚。
那龟公猛的喘息,缓了一阵哑着声音道:“我家老板娘死于十日前,被人用剑穿了胸膛!”
鹿青音:“什么样的剑伤?”
“就......就是弯的......弯的......像蛇一样......”
鹿青音急忙看向江见时,只见江见时点头道:“那日乌兰十三卫所用刀形,的确是蛇形。”
而后江见时又问那龟公:“那另外两名常客是怎么死的?”
“那两位是吓死的!”龟公一提此事脸都白了:“老板娘死后,我们这里就出了鬼,昨天我听楼上动静极大,以为几位被鬼吃了,一夜都不敢出去看,没想到几位福大命大,竟安然无事......”
江见时了然,这摄青鬼楚织织虽说本事不小,但成形不久,倒也对上了十日的时间,否则以她的怨气,整个萼魁坊都要跟着遭殃。
阑絮急忙道:“我们所说的人......不......鬼!名叫楚织织,与我一样是外地人,被掳到这里,她来时就有了身孕,生产后,孩子被带走,她就疯了,但是楚姐姐姿色艳丽,即便神志不清呆呆傻傻,秦妈妈仍让她接客,她怀了三胎四子都没了,全都给了蛇人,听说江潮推上来许多婴骸后,她就不见了......然后萼魁坊就有人说看见她化作厉鬼伤人......这些事发生的突然,奴婢整日房中养胎,不敢出屋,多的也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