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刃听到外面砸门声,马上往沈节藏身处跑,刚刚藏好身形,月洞小门的门板砰的一声已被撞开,几个手执火把的军校鱼贯而入。熊熊火光照射下,只见来人头戴八瓣儿帽盔,盔顶插月纹蓝色绢旗。身披花布火漆丁钉圆领甲。几人或持水火棍、或持腰刀、亦有持短弩、铁链者。
一阵静默之后,厢房门板吱呀一声开启,一声尖啸划破长空,同时众人鼻端闻到一股硫磺硝石的味道。紧跟着漆黑的夜空猛然炸亮,火花五彩斑斓,状做花瓣之形。大伙目光被烟花吸引,没成想房门后一个红衣身影嗖的一声,窜上对面东厢屋顶,轻踩屋脊瓦片,快速奔行。
为首军校急忙吹响手中唢呐,声色凝厉,响彻长夜。众军校高声咒骂,纷纷上房追逐。
“糟糕,官府人多,那女子势单力孤,逃脱甚难。你可有办法相救?”顾刃眉头紧锁,询问沈节。
“这女子放的飞火流星应是同门信号,等一会必有伙伴救。”沈节倒是颇为笃定。
话音刚落,果然四周黑暗处陆续现身几名黑衣武士,缠住大半军校,最后只剩下三名手持雁翎腰刀的军官在那女子身后穷追不舍。其中一人轻功不弱,三窜两跃,翻身挡在敌人身前,唰唰斜劈两刀,将那女子逼向屋檐一侧,再无退路。就迟疑这么一刻,其余二人业已赶到,以犄角形分列两侧,彻底堵死对方逃路。
那女子见帮手都在苦斗众军官,无暇相助自己,啐了一口,咒骂道:
“这些朝廷的秃鹰癞皮狗,搅扰本姑娘的兴致。”
上身微倾,从背后抽出一件奇门兵器,那三人一看,竟是一把莳花锄。
女子扭身挥舞花锄,砸向中间军校。那军校横刀自架,另外二人抡刀鞘围攻过来,口中喝到:
“小妖女,上司有命,要你的活口。你若束手就擒,可保肢体无缺。如若冥顽拒捕,别怪弟兄们削掉你的鼻子,一辈子嫁不出去!”
那女子咯咯娇笑:
“嫁人有什么好?本姑娘从不稀罕。不过哪个狗胆包天,敢削我的鼻子?我先赏朵花给你们戴戴。”
说罢,只见三道紫光从那花锄中激射而出,分向三名军校而去。只听“啊啊”几声轻呼,一人中脸颊,两人中脖颈。三名军校往后倒跃几步,心叫不好,中了敌人暗器,但也未觉如何疼痛。伸手轻轻摘下,却是小小一朵垂丝海棠。倒卵形的淡紫花瓣,娇嫩欲滴,花瓣下寸余花枝尖儿,沾着几滴自己的鲜血。
三人只道这是小姑娘做弄人的把戏,提刀再欲上前,谁知右臂刚抬至胸口,便再也提不起来。紧跟着半边身子麻木难当,站立不稳,接连摔倒。那屋顶略有倾斜,三人沿着斜坡咕溜溜滚动,只听三声闷响,都重重摔在地上。
“郦大官人”微微一笑,轻身纵跃而下。转过两处窄巷,黑暗处一张大网突然降落,将她罩在地上。墙根后两名军校随即而出,手中牛筋甩出,将“大官人”牢牢捆成了粽子。二人相视而笑道:
“老张,没想到今晚彦百户带队,数十人围捕这娘们,倒是咱兄弟俩拔了头筹。下月赏银必定不少。“
顾沈二人趴在一座小桥围栏之后,偷望这边情状。顾刃焦虑道:
“你可有把握,上前打倒那两个官兵?”
“你这呆子!无缘无故,为何要与官府作对?你跟那女子非亲非故,为何要舍命相帮?”
“你说得不无道理,不过我觉得那姑娘特立独行,必非闺阁中拈针走线之俗人,想来其身世际遇,少不了许多艳逸奇闻。如能结识,也倒有趣。”
“嗐!你项上这颗头颅,整日尽想些不切实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