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厉声喝问,王将军并不以为杵。 王将军在心中警醒——举世无双的美人,她生平只见过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子,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看来先前是她想得简单了。她本来以为,王家即使被灭门,也还有她们二人逃生。现在,她心愿已了,即使死去,也还有个念想。没想到,这事情竟然与他有关! 王将军眼也不眨说道: “那名美人是母亲的小侍,十年前,他被人追杀,幸得母亲相救,遂以身相许,服侍母亲。王家被抄家,他有幸外出,逃过了一劫,不幸流落到潭国,最近才归国,与我相见。” 梅大人大惊失色,说道: “十年前,我与陛下微服出宫,见一美貌少年,惊为天人。那美人与陛下情投意合,陛下正要下旨令他进宫,却发现他被强抢,成为王将军身边小侍。” 众人惊疑不定——这是天大的误会,还是敌国的美人计? “我即刻进宫!”王爷翻身上马,向皇宫驰去。 一天之内,王爷奔波了三遭,这是她第二次进宫,却前途未卜。 姐妹的情分用尽了,故去的太后搬出来了,就连太后临死前留给她自保的宫内暗桩,也全都被她用尽,这一次,她又能用什么,让一个骄傲自大自尊心受挫的帝王,在烦躁愤恨之中听她一言,改变了主意? 但是人之所以为人,就是有一股精神,明知不可而为之! 王爷跪在御书房外苦苦求见,女帝在殿内暴跳如雷,摔碎了几套茶具,终是不见。 就在王爷控制不住劳累,身体摇摇欲坠之时,一名宫人慌忙上前搀扶,暗中将一张纸条递到了她手中。 王爷伏地而泣,苦苦哀求未果,最后无计可施,只好掩面一路哭到先人太后的居所,路遇一内侍口出不逊,大怒,遂冲进殿内,出其不意,拔出旁边侍卫的刀,一刀砍下了新进宫来的美人头颅。 王爷收拾仪容,在逝去太后殿中从容祭拜了母后,就返回了她以前的皇女居所。 她吩咐了几句话,就脱下鞋袜,散去青丝,躺于旧床之上,含笑而卒。 女帝正在大发雷霆,忽闻美人之死,更是火上浇油,失去了理智,偏偏正要派人将凶手捉拿之时,听闻了皇妹的死讯。 她如一桶冰水兜头浇来,瞬间安静了下来。 “咳咳,天启,福儿幼时体弱,又生性固执,半生孤单,你就多怜她一分,护住她,母后才能安心闭眼。” “母后放心,在我生前,我定将她安排妥当。” 她以为,她年长于她,怎么也会先于她闭上眼。谁知道,世事无常,她竟先她而去。 不,不是这样的!若不是自己恼恨她窥探帝所,不肯相见,她又怎会被逼的走了极端,孤零零死于旧宫室中。 女帝一瞬间如老了十岁,她踉踉跄跄地奔向了以前的皇女殿。似乎昨日,她才刚刚朝那个多灾多难的小皇妹发誓: “从今往后,这皇宫里,我只有你这一个妹妹,我会保护你的!” 然而,她却死了。 “福儿。”她轻声唤,却无人再答应。 金钗委地,青丝堆积,那架她差点绊倒却及时扶住的双面绣花鸟屏风仍在,那锦床上的人儿却再无呼吸。 窗外的木芙蓉花开得那么艳,深红似霞。 “活人总是比不过死人,现在我也死了,皇姐一向疼我,那这最后一个任性的要求,皇姐可允我?” “只不过是保住那二人的命,又有何难,皇姐允了你又何妨?”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女帝一个人低声呢喃。 她终于感到她自己老了,子女和皇夫都敬畏她,惧怕她,即使有世间再美的人陪她又有何用?她开始感到深深的孤独。 不久后,潭国出兵,王将军当仁不让,再次出征。这一次,她一鼓作气,攻到了皇城,俘虏了战战兢兢的皇室子孙,才知那个一直被深藏当做出奇制胜的法宝的美人,是潭国一名不起眼的舞女所生的七皇子。 第一次的美人计,就害得锦朝城破,王家尽灭。 第二次出现,就要迷了女帝,倾了那国。 可是那注定要倾城倾国的美人,还未来得及巧言令色,一舞惊天下,就在计谋得逞前,被王爷力挽狂澜,一刀砍死。如今真相大白,无辜死去的王爷,却不会再活过来。 “我不知谁对谁错,是否冤枉了他。我护住了他的贞洁,但是我要了他一命,如今,我还他一命,如何?”临死前,王爷言道。 若早知他是奸细,又何苦赔他一命! ——王爷如云中花,他不过是泥中草啊! 灭国之功。 她大胜归来之时,女帝亲自来迎。 王将军翻身下马,面无表情,向着皇城跪倒: “这是你所在的国,这是你用死所守的城,不再为王家,单单为你,护它一生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