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襦裙样式轻便简单,与低层宫女的宫衣仅有颜色上的深浅区别。再将发式一换,混在宫人间,只怕根本无人发现。何况夜色重,灯光朦胧,欢乐宴上又人多少人去注意呢。即便如此,当巫颜刚走进梅苑的那一刻,夏子河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她。
看着她从一棵一棵梅树下走过,灯光落在她身上,在樱粉色衣裙上落成一朵一朵的莹白光芒,仿佛梅花从枝头开至她衣裙上。风动时,灯光晃荡,她身上的光芒有如碎瓣飞荡,光暗中的碎影浮光像是星光跌入凡间,直落在她身上。
从她身边的那个黑衣少年离开,到他自己离席朝她走来,她没有注意到他,他心里虽然有失落,但更多还是欢喜。她美得像一幅画,惊艳了他,引他而来。但最后,在她于水边嬉戏时,他还是没忍住,也走进这幅画中。
她的脸庞被荧光衬得更加明媚娇嫩,怒目而瞪的模样看不出凶意,更多的像是在娇羞气恼,落在颊边的发丝睡得有些卷曲,软软绵绵的随风在颊边拂动,总教人想伸出手去,将这缕发给捋平。夏子河在她身边坐下,也不再开口说些什么,这样静谧美好的时刻,就这样坐在她身边,不言不语,早已胜过万千。
他们就这样静静的坐在梅苑一角,夜色又暗了一层,宫殿里的宫灯则又亮了一分。梅苑最北处的亭子名迎春,亭外围了个圆形池子,池子上花灯沿水绕亭而下,一路引香而去。亭上坐乐工,弹琴鼓瑟,与歌女歌声相和,巫颜侧耳去听,听到正唱“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一句,歌声清远,琴声铮然,鼓瑟相和,甚是旷达,一洗心中忧虑。
主席设在正庭中,主位上坐着名红装贵妇,如云鬓发上凤冠灼灼。贵妇左边坐着的居然是巫盈,右边却不知谁的位置,座上无人,桌案上未步一菜,似是位置的主人还未到。巫颜见主宴席自左而下第一个第二个位置上坐着的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往下空了两个位置后,坐着的是年轻的华衣少年们。少年对面则是一群花裳姑娘们,并不按桌案坐着,而是几个几个坐在一起,不知说着什么,掩唇而笑,气氛很是热闹融洽,又很是轻松快活。
见夏子河稳坐不动,还开始伸手品尝起桌案上的食物,没有要离开的样子,巫颜看了半晌,催道,“这是我的位置,你的位置应该是在那边吧?”
夏子河刚摘了颗葡萄入嘴,闻言侧目斜撇巫颜一眼,“不是告诉你我在这钓鱼吗?现在鱼刚上钩,怎么能走。”
钓鱼?上钩?这个人……
巫颜忿忿,“我要是鱼,那可是条食人鱼,把你给吃了。”
夏子河哈哈大笑,“错了错了。”
“哪里错了?”
“不是食人鱼,是美人鱼,一个是吃人,一个是迷人。”
夏子河转脸托腮,望向巫颜,那双凝视人的眼眸如点漆,若碎月璨光,带有一股魔力般,令人沦陷,忘记回神。
美人鱼么,应该是夏子河才对。错了错了,他应该是披着美人鱼外表的食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