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大人,现在最重要的,不还是京上那位的开心与否么。”
沈一石呵呵道,“更何况,往后严大人想再改些什么的时候,也就不会再像这次这般麻烦了,只要您说,我还不是配合着您的政策来?”
“那是皇上的政策。”
严世蕃坐回座上。
本想着能够轻松些,能够快些做完浙江这档子事,没成想沈一石这价格,先让自己心里哐当一响。
十石一亩,他沈一石真说得出口!
丰年五十石一亩,歉年四十石一亩,哪怕灾年,也不能低于三十石一亩。
严世蕃望着沈一石道,“十石一亩,实在是过低了,你沈一石手里拿着的是整个江南织造局,我来之前可就听说了,这整个的浙江首富,除了你沈一石,别人也担不起吧。”
“什么首富不首富,严大人就别打趣小人了。”
沈一石也不恼,如今自己能拿出来的银两就那么几个,十石一亩,便已经是他倾尽所有了。
再往多了要,他,也是真的给不出了。
都说每年里经他沈一石手里的银子足有千万两之多,但,那不过是自己替朝廷管账罢了。
皇上吃肉,官员们再纷纷喝汤,最后留给他沈一石的,也不过是那些碗底里沉积着的黑渣了。
虽说这些黑渣,对于一生围绕着耕田劳作的百姓来说仍是不可遥望的天文数字,但倘若放在眼下的这些大事上,却依旧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杨公公呢。”
严世蕃不急着应下沈一石的话,将茶杯放下,倒问起了杨金水。
“方前不是跟严大人说了嘛,整个织造局杂事太多,也为了不让杨公公过多操劳,这些杂事,便都是小人在做了。”
沈一石看着严世蕃的眼,微微笑着,“杨公公,也自然能够睡个踏实觉了。”
“哼。”
严世蕃起身,头也没回,只留了一句话给沈一石——
“现在就备好粮,到时候要是真出了岔子,”
严世蕃顿了顿,
“你,我,还有杨金水,一个也跑不掉!”
......
京城一小巷,低矮房屋中。
就这么个难以让人正眼瞧一下的地方,却藏有着两人。
“老师。”
赵贞吉拱手行礼。
前些日子里,便收到了他老师徐阶的暗信,信上除了三两句的问长问短外,便是让他暗地里来找自己。
赵贞吉望着两鬓显白的徐阶,心里也有些不自在。
“这些日子里,一直没有时间来看望老师,却也是没成想老师又老了这么多。”
徐阶挥挥手,示意他坐回位上去,等赵贞吉坐到自己身旁,徐阶这才望着他的脸,缓缓开口,
“江苏一带,也多亏了有你孟静,让你去江苏,我最为放心。”
徐阶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想必,你也应该自己想过为什么我会突然叫你过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吧。”
“学生愚钝,来路上的确思索过,但仍无果。”
赵贞吉看着徐阶的眼睛,“不知老师突然喊学生来,是为着什么事情。”
他赵贞吉,虽然一直安安稳稳本本分分的守在江苏,但暗地里也探听着朝廷上的消息。
自打御前会议皇上将严嵩父子拆散,派严世蕃南下浙江去负责改稻为桑的时候,他赵贞吉心里便始终觉得,这是个属于自己的好机会。
拜相入阁,要说他赵贞吉不想,那才是真的撒了谎。
“你临近着浙江,关于浙江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些。”
徐阶叹了口气道,“朝廷上要浙江改稻为桑,严世蕃是个怎样的人,你赵贞吉应当也清楚些。”
“老师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