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雷声轰轰,杨金水坐在屋里,面对着满满一桌的菜,却始终没有动过筷子。
一旁的芸娘轻抚着琴,曲声悠扬。
“不要弹了。”
杨金水说道,芸娘听罢停了拨弄着琴弦的葱白玉指。
今日里这曲子,自己是一点听不进去,还总觉得心烦意乱的。
“今年是几年了?”
芸娘一愣,她没有听懂杨金水在问些什么,没有回话。
“今年,是你跟着我第几年了。”
“四年了吧应该有。”
杨金水自问自答着,脸上带着些对自己讥讽的笑。
足足四年了,可他杨金水,当了个没根的人,不过是跟了几年,又有些什么用。
“大人......”
芸娘想上前说些什么,可手还没碰到杨金水,便被杨金水猛地甩开,一个踉跄跌在了地上。
终究心中不舍,杨金水起身,又蹲坐在芸娘身旁,攥起她的手,眼睛盯在上面,久久不曾挪动半分。
“多好的手,生来就是抚琴的。”
葱葱玉指,明眸皓齿。
芸娘抬起头,眼睛正好对上了杨金水,又赶忙挪开,看向了地下。
“杨大人......”
“哎。”
杨金水深深叹了口气,芸娘躲避着的目光,便已经将没说出的话尽数的吐给了他。
他又何尝不知芸娘心中所想。
“起来吧,地上凉。”
杨金水放下抓着的手,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外面大雨仍旧下着,但又隐约夹杂着些人声。
“站住!”
“叫你站住!”
“干爹,干爹,我找干爹!”
声音愈加的清晰,外面的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
湿漉漉的头发搭在脸上,那人往屋内跑着,粗喘着气,一步一摊水。
“站住!”
门外看门的两个小太监站在门口,却看到了恰好走出屋的杨金水。
“滚出去。”
“是。”
两个小太监赶紧关上了门。
李玄带着哭腔,一下子跪到地上,连滚带爬的到了杨金水脚下,哭喊着声抱住了他的腿。
“干爹,救救儿子!”
“怎么慌慌张张的。”
杨金水皱着眉头,用力踢着死抱着自己大腿的李玄,“松开!”
他呵斥道,李玄赶紧松开了手,但整个人还是死死趴在地下,一动不动。
“出什么岔子,你能这么着急。”
“干爹,刚才河道堤坝来人,说是九个县的堤坝都决口了!”
李玄在地上狂磕着头,哭着喊道,“干爹,您要救救儿子,儿子还不想死啊!”
“死死死,有人要你死了么?”
杨金水蹲下身,用手抬起了李玄的头,“有人要杀你么,怎么懂不懂就说死这字,你真想掉脑袋?”
“干爹,儿子是这新安江河道的监管,这堤坝还都是去年里新修的,儿子敢拿人头保证,这修建的时候,儿子并没有任何贪墨的事啊!”
李玄哭喊着,又想伸手去抱住杨金水的腿。
炸了整整九个县的堤坝!
杨金水脑子里一阵乱,“九县决口,有没有更详细点的。”
“儿子不知道,儿子什么也不知道!”
李玄摸着自己的鼻涕泪,“前些日子,倒是有那蒋千户说是受了何大人的命令,看守着堤坝,儿子便想着偷个懒,这些天里也都没去,谁成想今天夜里能出这么个事.......”
“干爹,儿子还不想死,干爹,您想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