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老突然离世,秦正颇为伤感。
直到参加完梅老葬礼后,又指点梅厚存修炼了半个月,才辞别离开。
梅村各房主事,都来给秦正送行;
送行的队伍中,还有梅村硕果仅存的几位族老,梅忠香赫然在列,夹在队伍的最中间。
直到来到村口,梅忠香突然钻出人群,喊住秦正,走到秦正面前,弯腰鞠躬。
秦正也有些错愕,平时来梅村,就属这老妪最不待见自己,今天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就在秦正愣神之际,梅忠香道:“大人留步,我是来给大人道歉的,感谢大人一直以来对梅村的关照,在下一介山野村妇,不知礼数,还请大人莫怪。”
梅忠香的话也很得体,让人挑不出毛病。
秦正饶有兴致的看着梅忠香,点点头,笑道:“有事?”
梅忠香尴尬的笑笑,道:“我知大人功夫高深,见识广博,可否告知村妇,我家大兄为何好端端的,突然就去世了,不知大人可否解释一二。”
梅忠香口中的大兄,自然指的是梅老了。
梅老去世,梅村众人都大惑不解。
梅忠香问的问题,也是众人想问的,也都很想知道梅老的死因,这倒不是故意为难秦正,认为梅老被秦正所害。
看着十几双希冀的眼神,秦正道:“梅老的死因,我倒是知道一些。你等应该知晓宗师、大宗师的寿元极限吧。”所有都点点头。
秦正接着道:“宗师寿元极限,一百二十岁;”
“大宗师一百五。梅老的寿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想要活命,无非两种途径,其一是修为进阶,再者就是寻找到补充寿命的神药。”
“梅老到了寿元极限,又强撑着多活了两年,那是因为梅老还放不下梅村。”
“前些日子,梅老强行进阶,失败了,真气消散,生机消逝,这才是梅老去世的根源。”
秦正说完,所有人都面露哀戚,都低着头,不说话。
秦正又道:“都振作起来,梅老虽然走了,诸位还要好好的活下去,请节哀。”
“有一件事,我想提醒诸位,若已经成就先天极限,也就是大宗师境界,不要急着进阶,先等等。”
“本官有一些心得,目前还是初稿,等完善后,再来和大家分享,不要急躁。”
秦正离开了梅村,原本想去一趟涿郡,看望白先生,可梅老的突然离世,打乱了秦正本来的行程。
在梅村耽搁的时间不少,怕时间来不及,就改了主意,直接去了张邑,回老家秦家洼。
中午到了张邑,秦正没在张邑停留,在街上随便买了点儿吃的,就继续赶路。
带的东西不少,装满了一辆马车,秦正赶着马车,继续向西,一路上走走停停。
傍晚,终于赶回了秦家洼。
村子里的一切,几乎还是老样子。
山村四周是高山,一条小河穿过村子,河两岸是人家。
秦村人,一年四季都忙忙碌碌,现在正收割稻子。
整个秦州境内,恐怕只有秦家洼在种植水稻,村外的其它地方,基本都是小麦。
秦村外面,比较干旱,不适宜水稻种植。
秦正最先去了太公家,几年不见,太公家还是老样子,基本没变。
门口几个孩子在玩耍,其他几个孩子,大概都听过秦正的名声,飞快的跑回自己家了。
秦正赶着马车来到太公家门前。
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一眼就认出了秦正,扯着嗓子喊:“正叔回来了——正叔回来了——”
太公一家子妇女都赶到门口,围着秦正打量。
太公拍拍秦正的胳膊,欣慰的笑道:“又壮实了不少,黑了,也终于长大了,连胡子都长出来了,这样不好,你现在还年轻,还不是留胡子的时候,在家刮了。”
秦正摸摸下巴,笑道:“这些日子,遇到不少事,耽误了,不然早就刮了。太公、大奶奶好。哎,刚才那小姑娘是谁家的?”
太公哈哈一笑,指着金斗婆娘脚下的小姑娘,道:“这小丫头吧?叫麻圆儿,你当然不认识,金斗的长女,顽皮的很。”
小丫头抱着母亲的腿,歪着小脑袋,喊了声;“正叔好。”
秦正笑道:“好,好,麻圆好,麻圆好。”
说着又从车上搬东西,拿了一拨浪鼓给麻圆儿。
麻园儿接过礼物,笑的合不拢嘴。
秦正把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妇女们麻利的搬进家去。
这时,秦正的几个堂兄弟,还有秦正的三个叔伯都回家了,一个个追着秦正,问长问短,秦正也耐心回答,没有不耐烦。
太公唤金斗去去去卸了马车,拉着秦正进屋了。
太公边走边问道:“你怎么到现在还一个人,有中意的姑娘没,带一个回来看看。”
“金斗比你小两岁,第三个孩子都出世了,你说说你,该成家了。”
面对逼婚,还是头一遭,秦正脑袋一懵,也知道说什么好,耷拉着脑袋,不敢接话。
三叔过来解围,道:“阿父,秦正又升官了,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可是太守了,普通人家的姑娘,哪里配得上秦正。”
“再说,秦正也有自己心仪的对象,下回带回来给你老看看,对吧,秦正。”三叔道。
秦正尴尬的笑笑道:“下回带,下回再带。”
秦正心里嘀咕,他倒是想成亲,可人家姑娘,来无影,去无踪,只知道娘家在京城,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谈什么成亲。
秦正无奈的摇摇头,跟着太公进屋。
晚上,一家子喝了不少酒。
太公醉醺醺的,拍着桌子,道:“小正,官儿越做越大,可不能胡来,你要知道,一大帮子人都跟你吃饭,你别头脑一热就胡作非为,惹来杀身之祸。”
秦正重重点头,道:“太公教训的是,我肯定不会胡来。”
吃过晚饭,秦正跟太公说了声,要去老学究那里看看。
太公摆摆手,道:“去吧,去吧 ,晚上回来睡,还是回你自己屋?”
秦正道:“晚上回我自己家看看,明天再过来。”
秦正抱着两口大木箱,去老学究那里,隔着老远,就闻到浓浓的药味,老学究在屋里,点着灯呢。
秦正推门进去,老学究又也在喝酒,桌上放了五六个小菜,全都是荤菜,大概知道秦正回来了,准备了秦正那份。
秦正把箱子放在地上,坐在桌边,直接用手抓肉吃。
老学究也没说什么,两人吃的很快,一会功夫,盘子就见底了。
老学究放下筷子,问道:“回来干啥?在外面混得不如意,打算回老家了?”
“你这老头儿,就不能念我点儿好吗,我在外面可自在了,天天有大鱼大肉为伴,再看看你,怎么混的,还是这几样菜,也不知道多做点儿,不够吃。”秦正在外面如何,自然瞒不过老学究,“学究天人”,可不是白得的。
埋怨老学究饭菜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在秦正的记忆里,老学究做菜,从来都是紧巴巴的吃不饱,也饿不坏,一个人吃这些,就是十个人也是那么多。
老学究骂道:“小王八羔子,一回来就嫌弃这,嫌弃那的,你不会自己动手吗?”
“还有,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又惹麻烦了吧?”
“啧啧,官儿越当越大,还封了爵位,堂堂伯爵,你还回这个小山村干啥,不在外面享你的荣华富贵去。”老学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客气,即便是秦正做了大官儿,也没给秦正好脸色。
秦正笑道:“老头儿,你就不能说点点儿好听的,我又没得罪你。”
“那还钱。”老学究毫不客气,又可是讨债。
秦正笑道:“没钱,怎么就知道钱钱钱,差你那点儿钱吗,真是!给你点儿好东西。”
秦正说完,把桌子简单收拾了下,就抱起两个大箱子,放在桌上。
秦正打开的一刹那,老头儿就跟着了魔似的,状若疯狂,口中不停的念叨,我滴,我滴,都是我的。
秦正剿灭一品堂在漳县的势力时,收获不少名贵药材,有些药材的年份都达千年,秦正也不知道怎么用,就带回来给老学究。
老学究自然欣喜若狂,不少药材,老学究收集了很久,都没收集到,凑巧的是,秦正居然带回来了,怎么不欣喜。
秦正拿出如此之多的珍贵药材,老头儿没再提钱的事,抱着两口大木箱子药材,直接去了卧室,宝贝的很。
老学究再回来时,看秦正的眼神都变了,嘿嘿笑道:“小子,不错,还知道孝敬我老人家,我以为你眼里只有你太公呢,不错不错,没白疼。”
秦正不屑的撇撇嘴。
老学究道:“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我猜你大概又遇到难题了吧 。先说好,修行上的事,老头子知道的不多,问也是白问。”
“老头儿,不是修行方面的事。我问的是,你说皇帝会死吗?”秦正问。
修行方面的问题,就算秦正问了,老头儿也多半会搪塞过去,问也白问。
“皇帝当然会死,皇帝也都不想死。怎么,你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了?”老学究反问秦正。
秦正道:“当然,当今皇帝恐怕活不过今年了,我想问的是,皇帝死后,天下大乱,那我该怎么办?
“你想问的是如何决断,是跟着一起造反,还是护国勤王?”老学究已经猜到秦正的想法,秦正如何自处,是跟着反,还是镇压叛乱。
老学究接着反问道:“你的本意呢?”
“我自然希望天下太平,战事一起,百姓又要遭殃。只要不打仗,不加重赋税,百姓的日子还是过的下去的。”秦正回道。
老学究道:“百姓自然不希望打仗,‘宁为太平犬,莫作乱世人’,得过且过。皇帝也希望天下太平,那藩王呢?还有北元?”
“皇帝让你总督三州军务,恐怕早就看穿了你的心思。”
“不管你如何选择,北元、藩王都容不下你,自保尚且不易,你还有其他想法,算了吧,不行的话直接辞官,回秦家洼过你的小日子,也好过在外面丢了性命。”
“北元在你手上吃了大亏,‘三州八大王’(八个藩王),也在你手上吃了不小的亏,你就没想过自己的处境?”老学究讲的很直白,你现等于是孤臣一个,除了跟着皇帝混之外,别无选择。
“好吧,我知道了。”秦正说完,朝老学究拱拱手,起身,准备回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