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家里的钱全都砸到猪饲料上了。
二婶手里的那三十多私房钱,应该是她攒了很久也是最后剩下的全部积蓄了。
“二叔,我昨晚遇到秦老师了。”
二叔下面的手一顿,“他没打死你?”
宋景烨笑了声缓解尴尬。
“我们谈好了,先不订下来,等明年年底再说。”
“二叔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哼,我就是信你小子有分寸!”
二叔阴阳了一声。
“明天我去镇子上探探老秦的口风,其他人就不要说这事了。”
二叔说这个话时扭头看了眼外面,顺喜正坐在沙发上吃着东西。
“咱们虽然穷,但该给的东西都得给了,三转一响不能少,黑白电视机也得安排上。”
“这事儿秦老师还不知道,秦老师知道得打死她。”
二叔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抬腿踹了宋景烨一脚。
“我都想打死你了。”
“行了我会看着说,明天你跟我一块去老秦那拜年吧。”
在农村里走出门遇到的那都是亲戚,一到过年就是到处拜年。
像那种不太亲近的好友就会赶在年前,去拜年。
以防在过年时耽误对方去拜年的时间,过年也就这么几天时间。
南方的年味儿重,年二十八时,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红喜联和烟火纸烛。
村口的小孩儿三五成群地你追我赶,不时还有人玩着摔炮,欢声笑语络绎不绝。
宋景烨上茶寮给老爹送了一天的饭,今天他和二叔一家都要去镇子上。
下山时看到有个小孩穿得一身破烂,拿着鞭子追着一头老黄牛。
她追得有些累了,双手插在腰上像大人模样一样长长叹了口气。
“唉,没想到我活了半辈子连只老牛都追不上。”
宋景烨帮她把牛拦住,听她说得有意思,开玩笑逗她。
“小鬼,你才多大啊就半辈子了?”
小孩无论是动作还是说话,都像个小大人一样。
先道谢了一番后,拉着老牛身上的绳子。
脏兮兮的小脸上挂着笑。
“我哥12岁就死了,过了年我就6岁了,咋就不算是半辈子了?”
“你是小花的大哥吧?我之前见过你,你还给了我一颗糖吃。”
“我叫月子,是小花以前的同学。”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包裹着糖的包装纸上,黑字泛着一层灰,子都被磨没了。
宋景烨已经好久不吃糖了,这个糖应该是三四年前他喜欢吃的。
那时阿嬷还在,经常会给钱他去买糖,他也会给小花小草和大胖他们吃。
月子打开包装袋,在那块已经融得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糖上舔了一口。
又小心翼翼地将包装袋裹起来,塞回了口袋里。
宋景烨莫名有些心酸,“你哪个村的?我帮你把牛牵回去吧?你家大人呢?”
老黄牛哞哞叫着在原地不肯走,别说月子一个小孩,就是他一个大人牵着都有些费力。
月子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事情一样。
“我妈生弟弟的时候走了,我爸想不开也走了,我爷受不了打击一起走了。”
“我奶哭瞎了眼,在家里嘞。”
“你不用帮我牵,我自己可以,你要是去我家,我奶还得招待你。”
“招待完你了,我和我奶过年都没东西吃了,谢谢你了。”
月子从宋景烨的手里接过牛绳子,一边拿着鞭子抽老黄牛一边骂。
一走一停地拉着老黄牛往远处走去,大片的绿将她本就瘦弱的身躯衬托得越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