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长谷川夫人是个典型的政治家夫人，虽然是全职主妇，但却比一般的主妇更为成熟优雅，言语得体。　　虽然身体仍然有些不太舒服，但是见到高尾的到来还是努力地扯出一抹微笑和他打了个招呼。　　“您好，我是负责您女儿一案的刑警高尾和成，今天正好路过，就想着过来看望看望您。”　　对方对高尾买来的鲜花表示了感谢，问道：“高尾警官过来应该不是只为了看望我吧。”　　“事实上我的确有些事情想要问一下长谷川夫人您。关于优纪小姐的事情，请问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结识外面的社会人士的呢？因为关系到您女儿的死亡真相，还请您将知道的都告诉我。”　　“优纪是我和前夫的孩子，带着她嫁过来之后，丈夫一直对她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就算是后来奈央出生了，对待她们也没有厚此薄彼。优纪原本也和丈夫相处得很好，但大概是从国中三年级开始，优纪开始学坏了。先是成绩下降，后来又经常有事没事和丈夫吵起来，之后就经常和朋友在外面玩，不太回家了。”　　看来大概就是国中三年级开始遭遇了那件事情吧。　　高尾在笔记本上写着，叹息着如果这位夫人要是早一些日子知道事情真相，或许长谷川优纪也不会痛苦这么久。　　　　“那夫人您当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吗？”高尾问道。　　“不……那个年纪的孩子都是叛逆期吧，而且我不管问她什么，她也什么都不告诉我。不过因为丈夫似乎和她达成了什么约定，优纪就算是不着家也会维持一定的底线，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了。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那段时间我丈夫又正是事业最忙碌的时候，我作为他的夫人也要去四处打点交际……唉。”说着，美貌的中年妇人长叹一口气，“现在真后悔，如果平时能再多跟优纪说说话就好了。”　　高尾写字的动作顿了顿，虽然他和长谷川优纪完全没有交集，甚至听到她的传闻都是负面的，但此刻他却为长谷川优纪当时的痛苦无助而难受。　　　　那时的长谷川优纪为什么没有向母亲求救呢？　　作为未来的政治家的继父是整个家庭的支柱，如果她说出了这种龌龊的事情，整个家庭毫无疑问会崩离溃散。而且长谷川夫人又患有遗传性的心脏病，根本受不了这种刺激，要是让她知道了这件事情也不知道会不会病倒……　　长谷川优纪是个软弱的人，不然也不会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仍然和继父保持着乱·伦的关系，所以她在斟酌了说出那件事的后果之后，还是选择了缄口不言吧。　　　　高尾和成很想立刻把他们查到的关于长谷川优纪的事情告诉长谷川夫人，但面对这个还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女人，他还是没狠下心说出口。　　那时的长谷川优纪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那在优纪小姐叛逆期的时候，和奈央小姐的关系好吗？”高尾问道。　　“她们关系很好，虽然优纪有些时候会因为心情糟糕而对奈央语气比较重，但每次奈央有什么好事，她都会认真准备，替她庆祝。”　　原来长谷川奈央说的是真的，她们关系的确很好。　　但为什么，他总觉得长谷川奈央的身上有种特别奇怪的氛围……是他想太多了吗？　　　　目前的线索大半都指向了长谷川让，而长谷川奈央几乎是毫无疑问是个痛失亲姐的可怜妹妹，没有可疑的地方。　　但高尾的直觉却告诉他长谷川奈央非常奇怪。　　虽然他到现场时长谷川奈央一脸泪痕，伤心又坚强的样子十足十的就是受害者亲属的标准表现，但他却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有问题。　　　　看来刑警的直觉好像也不是100%可靠啊，是他经验还不足的关系吗？　　但即便知道是这样，他还是觉得长谷川奈央的反应过于冷静了。　　在那种情况下她竟然能那么快冷静下来，还能条理清楚地跟他们提供高坂游二的外貌特征……　　不不不，是他想太多了吗？　　　　“听说您先生平时很疼爱优纪小姐，会给很多零花钱，您没有阻止吗？”　　长谷川太太又叹了口气：“其实也没给多少，就是因为害怕她出去乱混，所以一个月也就是给一两万而已。”　　“但我看优纪小姐身上的首饰在同龄人中也算得上是奢侈品了。”　　“那些都是我丈夫买给她的。优纪喜欢时尚打扮，平时的开销大多花在上面了，我们想如果都由我们买了，优纪也就不会在外面花太多钱了。”　　高尾眼珠一转，说道：“实际上我们查到优纪小姐在去世前有过两百万的资金支出交易，您知道这件事吗？”　　“优纪她？两百万？”长谷川太太瞪大了眼睛，连忙摇头，“这、这不可能的！她平时的钱差不多也就刚够她去玩的，怎么可能存得下这么多钱！”　　“是这样吗，那我们会继续调查，一旦有了进展就会和你们联系的。”　　高尾鞠了一躬，离开了病房。而在他关上病房门之前，长谷川夫人突然叫住了他。　　　　“……那一定是那群不入流的飞车党……”长谷川夫人双眼含泪，说道，“警官你一定要好好审问他们，说不定就是他们唆使优纪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才遭到这样的不幸……”　　“我们会尽力的。”　　高尾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病房，背靠着墙壁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一抬头却正好看见出现在面前的长谷川奈央，差点吓到心脏停摆。　　而她却根本没有被高尾吓到，脸上没什么表情，意外的有些让他背后发毛。　　就像是自己这只小白鼠被固定在了案台上等待研究一般。　　　　“是奈央小姐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先回去了。”　　长谷川奈央移开了视线，说：“突然想起有东西忘了拿，就回来了——警官你是在问姐姐的事情吗？”　　“是的。”　　长谷川奈央说道：“虽说不是故意的，但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我姐姐会有那么多钱，是因为她在做援助交际。”　　“……诶？”高尾惊讶到目瞪口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天台吧。”　　　　到了天台，长谷川奈央检查好了门关好了，特意和高尾和成一起站在了靠近栏杆远离门口的地方。　　“警官你的表情并不惊讶，是已经查到了吗？”　　“是……刚查到不久。”　　长谷川奈央放在双腿边上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之前我没有说，是因为觉得你们大人绝对不会相信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而且我也没机会单独和你们说话，但既然你们已经先查到了，告诉你们也没关系。姐姐援助交际的对象是……爸爸。大概是为了封姐姐的口，爸爸才会私底下给了姐姐那么多钱。”　　“奈央小姐……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高尾直直地盯着长谷川奈央的眼睛，没有在那之中看到动摇，而是十足十的坚定。　　　　少女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是落在湖面上的叶子荡起了涟漪：“大概是两个月前，我本来想找姐姐，结果却看到了她和爸爸走进爱情旅馆的背影……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了，我也是不会相信的。所以这件事情，我没办法和任何人说。”　　“更重要的是，你害怕说出来之后，家庭就会分崩离析吧。”高尾说道。　　奈央看他的表情变得缓和了不少：“是的。但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说出来的地步了，或许这么说很荒谬，但我怀疑我爸爸和姐姐的死有关系。”　　“是什么让你得出了这个结论？”　　长谷川奈央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他们这关系持续了多久，但如果是长时间，我想，他们之间的交易不太可能只止步于两百万这个数字。而如果姐姐的要求太多，爸爸他……产生杀人的念头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可他是你的父亲。”作为局外人，高尾和成可以怀疑长谷川让，但长谷川奈央作为他的女儿，为什么会对父亲产生这样的猜想？一般人就算是知道父亲可疑，也绝对不会这样揣测他吧？　　长谷川奈央说道：“姐姐是死于毒品摄入刺激的心脏疾病吧，但一个心脏病人怎么会吸毒成瘾？如果是这样，她早就该死了。我能想到的只有有人把毒品混进了她的心脏药物众，毒死了她。这种不考虑后果，看似细心实则漏洞百出的杀人手法，我觉得倒是很像是他的作风。”　　　　不考虑后果……这么形容长谷川让倒是没有错，毕竟他也是做得出与继女乱伦的事情的男人。　　但事情真的就像是长谷川奈央说的那样吗？　　高尾心里也不由得赞同长谷川奈央的推理，但又隐隐有种抵触，不想任由对方操纵自己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