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届会试的武斗,都是最吸引人瞩目的一场大考,也是西京一年中最为热闹的时候。
历次武斗,到处都是人山人海,人们仰头观看仙桥福地中的对决,还有小贩在人群间穿梭,卖瓜子、茶水以及一些零嘴。这时,也是西京的男男女女选择心仪之人的最佳时机。
进入仙桥福地比试的举人,往往年纪都不是很大,很多尚未婚配,是举国之力选拔出的人才。若是能寻一个做金龟婿或者娶回家,自是祖上修来的福分。
礼部也不禁止观看,甚至还会主动将仙桥福地放开,任由人们观摩,以示公平。“僧录司和道录司怎么也来了?”
冯太监遥望,认得僧录司和道录司的官员,心中惊讶,向陈棠道,“今年大考有点不对劲,肯定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陈棠也是面色有些凝重,和尚和道士也可以参加会试,不过他们考核内容与举人不一样,他们考佛法和道法,因此考试地点在僧录司和道录司。武斗大考,将僧道两家也放了进来,以前从未有过这方面的先例!
以前,都是各考各的!
冯太监不禁动怒:“内阁这些家伙,果然动手脚了!他们改变山川地理的动向,引道门、佛门的道子和佛子,向著小陈大人去了!”他气极而笑,负责驾驭仙桥福地的是五军营,五军营左右都督,正是夏家的夏放鹤,夏收鹰这对双胞胎大将军!
“明目张胆的舞弊了!”冯太监拍著轮椅怒道。
陈棠面色不改,注视著仙桥福地,搜寻陈实的下落。
仙桥福地极为庞大,广袤数百里,其中多山,江河从群山间穿过,也有日月星辰在天空中升升落落。群山之中,到处皆是福地,一座座仙宫点缀在群山间,宛如仙境。
从如此广袤的大境中寻找到一个人,千难万难。
陈棠看去,只见仙桥福地中已经有不少举人遭遇,战斗爆发,极为激烈,在短短几个瞬间,往往两个举人便分出生死!
他看到其中两个举人,一个举人修炼的是小五形搬运术,善于搬运东西,甚至连人的五脏六腑也能搬运。另一个举人修炼的是神霄伏魔咒,可以变化为真武真身。双方看到彼此的一瞬间,修炼小五形搬运术的那个举人便催动法术,远远的便将对手的肝脏搬运出体外!
另一个举人没等他施展出第二招,便已经杀至跟前,真武伏魔真身一招洞穿对手的胸膛。只是,他固然杀了对手,但也因为少了一颗肝脏,没能活多久便一命呜呼。
陈棠移开目光,搜寻他处,看到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举人,正在一处山谷中剥树皮,将树皮剥下三尺长,半尺宽,然后用自己的一点纯阳之血在树上绘制符。
不过距离太远,陈棠也看不出是什么符箓。
那举人绘好符,便将树皮盖在树上,让树木看起来与之前没有什么区别。然后又去其他树木旁,如法炮制,连续在十多株树木上绘制了符。他做好这一切,便在自己腿上划开一道伤口,躺在地上哀嚎,做受伤状,等待其他举人上钩。
很快便有举人闻声而来,没有好心的前来救助,而是兴奋得落井下石,打算收个人头为自己的战功增添一笔。
不料地上那举人的埋伏,树上的一众符箓爆发,这次陈棠看得分明,是血湖符组成的血湖法阵,顷刻间将“好心人”吸成人干。“他修炼的好像是血湖大法,是个人才。”陈棠心道。
血湖大法是真王墓外碑林中的绝学,靠近真王墓,但属于魔道中的顶级法门,早就失传,陈棠也是从朱秀才那里学来。只是不知道这个举人是怎么学到这门魔功的。“多半是陈实所传。”
他继续搜寻陈实的踪迹。
但见仙桥福地中战斗此起彼伏,但凡举人遭遇,便会直接动手,绝不废话,短短时间,便有上百位举人死于非命。陈棠终于寻到陈实,不由大皱眉头,只见陈实正在向仙桥走去。
仙桥福地有仙桥二字,是因为真的有一道桥梁连接阴间与阳间,这条桥梁下有一道河流,称作晨昏河,一边是光一边是暗,将阴阳两界分开。站在晨昏河的仙桥上,可以将阴阳两界的景象收入眼底。
这条桥至关重要。
历来会试中的武考第三场,武斗,都是在仙桥福地举行。
仙桥福地对所有进入其中的举人都有著保护作用,这座福地最巧妙的一点就是位于阴阳两界的交汇处,蕴藏生死的力量,鬼神莫测,但凡进入其中的生灵,哪怕是死亡,也会因为其中的生死道力而复生,并不会真正死亡。
被打死的举人,会在福地中的仙桥上复生。
所以,在武考之中,所有举人必要下死手,决不能有半点心软、手软,否则获胜的便是别人。
现在,这条仙桥上,便有百十位举人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等待著五军营的将士将他们牵引出仙桥福地。
而在仙桥的两侧,负责监考的是礼部的高手,一个个坐在桥边的书桌前,手持笔墨记录何人受伤,死亡,战斗如何,评级,以定排名。他们虽是坐在书桌前,但元神却飘浮在天幕上,巡察仙桥福地的一切动静。
还有五军营的高手负责驾驭仙桥福地,监控福地的所有人动静,提防舞弊。
武斗是三场武试中至关重要的一场,在仙桥福地中,严禁携带符兵符宝法宝,不论境界高低,任何道法都可以施展,没有忌讳。“此次大考,还算正常,没有出现么蛾子。”
一个考官心分二用,一边提笔记录举人的表现,一边笑道,“上一次大考,武斗就出了大乱子。拱州的混蛋举人拉帮结派,数十个举人组成一个团伙,合力围攻其他举人,蝗虫一样横扫仙桥福地,把世家子弟打得崩溃。还好内阁下令,五军营的高手进入仙桥福地出手镇压。”
此言一出,其他考官都笑了。
那一届会试,拱州举人闹得太大,都被革除举人功名,永不录用。
“上上次也闹出些么蛾子。最有希望获胜的是张家的张傲和高家的高振岗,在武斗前,两人的呼声最高,都认为他们俩必是那次会试的会元。结果就在武斗中出了差池。”
一个白胡子考官笑道,“主掌这仙桥福地的两位都督,是夏家的两兄弟。结果武斗时,张傲和高振岗提前遭遇,两人打得两败俱伤,被夏家的举人夏要儿击败。夏要儿成了女会元。便有人怀疑,是两位都督在暗中捣鬼。”
众人不好继续这个话题,毕竟旁边还有五军营的将士镇守。
一位考官咳嗽一声,道:“听说有一次武斗,有一个举人与所有对决的举人都打个平手。”“那次啊,是户部的陈棠陈大人。”
白胡子考官笑道,“后来便有人叫他迁就之王,也有人叫他放水之王...”他刚说到这里,便止住了笑声,向一侧看去,露出疑惑之色。
其他考官也都止住笑,循著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一个模样与陈棠有几分相似的少年,正迷迷瞪瞪的向这边走。“是陈棠家的公子!孩秀才陈实!”
那白胡子考官连忙一声清喝,唤醒陈实,道,“陈解元,你还在大考,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你若是上了仙桥,便要把你送出去了!”陈实猛然惊醒,急忙打量四周,只见这里的天地分为阴间和阳间,阴间阴森恐怖,阳间阳光明媚。
透过天空,可以看到西京,西京仿佛飘在天外。
往另一个方向看,便是阴间,可以看到一尊尊还虚大乘境存在的元神,坐在阴间,仿佛身躯贯穿阴阳两界。倘若看得更远一些,还可以看到亘在天地间的一根莫大的黑铁柱子。
阴阳两界中间有一道长河,河中之水黑黄分明,散发奇异光芒,一道仙桥搭在上面,长达数十丈,上面站著一些垂头丧气的举人。时不时有金甲神人从天而降,带著几个举人飞升而去。